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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第1页)

讲给闻人学姐听的时候她大骇:“你幼稚园时期就动过谋杀的念头了吗?”

泽田纲吉:“???”

狱寺维护他仁义的名声,说十代目怎么可能是动物杀手,就算狗的生理结构决定了巧克力是毒药,难道狗就没有错吗?纲吉却一点自我辩护的意识都没有。抬头看见山本咧着嘴,露出天生整齐洁白的牙齿,看着学姐三言两语把狱寺气得不轻。

她当然清楚,纲吉当年不知道狗吃巧克力会死,她不过在逗他们。

过了两天,她买来一盒包装一模一样的比利时黑巧,当年他没舍得吃的那种。邻居拜访的时候被妈妈送了人,说反正纲吉不喜欢,他只拿了一块,不如送给你家上寄宿学校的大孩子尝尝。为这件事他生气了很久,后面想起来,他和大学没毕业就生孩子的妈妈置什么气呢,难道有人会生歌剧舞台上蝴蝶夫人的气吗?

看着没拆封的巧克力盒,纲吉一下子就哭了。

闻人肆手足无措。

一次没用过的手帕被慌忙塞到他的手里,学姐说:“你你哭吧,我去把教室门锁上。”

他哭过很多次,没有人会愿意为了让他的眼泪不被看见锁上阶梯教室的门,哪怕很快他们要上一节三百人的大课。闻人肆在门口摆了一块漏水的牌子,通知大家换教室了。可惜她忘了通知老师新教室的位置,那堂课只有佣兵出身的老师缺席,大家上了一堂没人管的自习课。

泽田纲吉说:“对不起,我骗了你,我知道狗吃巧克力会死。”

小狗他认识的时候就病得很重了。

或许是挑软柿子捏,或许是妈妈做的菜合口味,它只吃纲吉带的便当,幼稚园的其他孩子一律不理。有个孩子告状公园里有条瘸了腿的癞皮狗,会不会有传染病啊,老师说已经安排了人明天消杀。

消杀是什么意思?

是送它去安乐死,还是把它带回家治病?

二者都不是幼年纲吉愿意接受的方案,生平第一次,他拥有了完全属于自己的东西。

学姐不带批判性地问道:“你给它喂巧克力了吗?”

喂了。

他自己吃了一半,另外一半掰开小狗的口腔硬塞了进去,咬得他满手是血。突然之间他后悔了,慌忙把融化的脏兮兮的黑巧从它嘴里全部扒出来。到今天为止,他手上还有泄愤的咬痕。

泽田纲吉抱着奄奄一息的小狗走了五个街区,把它放在一户名叫[云雀]的和风大宅门口,回到家因为贪玩被妈妈骂了一顿。又因为破伤风没人发现,拖了几天他高烧42度,直到校医发现他脸通红得不正常。

纯黑巧一点糖的含量都没有。咬在嘴里只能吃出油脂又腻又涩的味道,他后来慢慢把一整盒都吃完了,连狱寺和山本都没有分。纲吉回忆,有段时间,邻居说附近埋了一条死狗,但发现的时候只有土坑在,狗的尸体作为冻货神不知鬼不觉流向了肉铺。妈妈整整半年只敢从进口超市买鲜肉,直到她自信狗肉被消耗殆尽,才复又光顾了常去的店。纲吉呢?

他吃了半年素。

有一天他上学路上被吉娃娃追,不得已逃到一根电线杆上。正在发愁迟到会被云雀学长咬杀,拐角的地方窜出一条威风凛凛的大狗,吉娃娃顿时被吓跑了,纲吉也在庆幸还好他有电线杆这个可靠的盟友。

大白狗没有对着空气撕咬,而是认真嗅了两下。它凑在电线杆下面撒了一泡小便,扬长而去,以示它如今是好人家的狗,恩怨两清,和并盛食物链的弱者彻底划清界限。

泽田纲吉泪流满面。

-

拐过楼梯就到了顶层,[803]门口放了一枚寿司纸袋,封口的贴纸完好无损,放了大半夜早就不能吃了。纲吉只能丢进走廊尽头的垃圾桶,明天山本还会做新的,他现在倒不关心食物了。纲吉敲了两下门,无人应答,没办法他只好用火焰幻化出钥匙。他唯一一次向碧洋琪学习开锁的技巧,目的是打开她学妹的门,碧洋琪没有拒绝,尽数教给了他。

公寓很干净,两间卧室的门牌被翻到了背面,以示曾经有过主人,往后是往后。他路过唯一一间门微微敞开的卧室,目光蔓延过去,沉静地落在了地板上,没有拖鞋。接着他才敢往上看。

床上没有人,只有一副软塌塌的被子。

烟味从阳台飘过来。

知道闻人肆曾经讨厌尼古丁味道的人不多,她一开始和xanx和狱寺不对付,原因有一大半出于他们身上灼烈的侵略性的烟草气,触发了她的边界感。

以前,她或许会配合晚餐喝一点酒,多了不行,害怕她宝贵的手会颤抖。然而这学期她发现喝酒的时候配上香烟,貌似酒精摄入量再多也无所谓了。狱寺从此不敢在口袋里放万宝路,就怕被她掏走。

于是闻人肆从此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他们。

黑发女人背对着坐在阳台上。她的膝盖盖了一条薄薄的针织毯,颜色鲜艳,典型的波西米亚风格,以前她缺德地说只有风湿病患者和需要情感支撑的人会买毯子。小圆桌上有冷掉的茶和冷掉的烟,然而太阳要出来了,橘红色的一轮。她想哄人的时候嘴是非常甜的,她说狱寺的眼睛像翡冷翠的春天,纲吉眼睛有着莫奈笔下日出一样的颜色。没有点评山本?他是个变色龙。

泽田纲吉却在想,一万个人里,九千九百个普通人和一个强者里,那命运的半块巧克力怎么就被你吃下去了呢,学姐。

-

九月,闻人肆一个人回了学校。

起初大家以为她的两个守护者留下处理事务了,这在权力交替的时候是常有的事。缺课了十天半月,负责登记的同学来探她的口风,提醒她出勤率太低会留级的。闻人肆说:“哦,她跟他都死了,帮我把学籍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