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回明月几时照九州壹(第1页)
远处听得不倒翁大声叫道:“长胡子,咱们数十年来,打过多少架了?”
长胡子老头糕点粉屑沾于胡子上,伸出手来轻轻抚弄拨弹,摇头道:“我又不是帐房先生,打一架便记一次帐,哪里
弄得清次数?”
群雄听他二人问答,不倒翁言语仓促,应答者寥寥无神,皆是愕然,不明葫芦里又卖着甚麽药。不倒翁哈哈大笑,道:“好,我再问你,我们有几次打架是拖拖拉拉、黏黏糊糊,最后不了了
之、牵扯不清的呀?”
长胡子老头搔搔头皮,面有为难之色,望望天,瞅瞅地,双掌拍打屁股,又跳了几跳,说道:“我想过了,咱们老哥俩说要打架便即打架,没有一次耍赖泼皮的。”
不倒翁正色道:“不错,
大丈夫最重信义,老丈夫也是顶天立地,若是有谁言而无信,明明约好了切磋比试,但到头来还是畏怯不进,那年轻之时,便不是大丈夫、大男人,老了之后,也算不得老丈夫、老男人,是
也不是?”
鼻头带痣的玄衣红带老头大声道:“就是,就是,只是他不能算作丈夫、男人,那又算作甚麽,难得叫他女人、臣妾不成?”
落魄老翁还是一脸苦笑,道:“非也,非也,若论之古语,那‘
臣’乃男奴,‘妾’是女婢,俱是卑贱低下之人,与今日之‘臣妾’大无相同。人家不过就是言而无信罢了,奈何就说人家是鲜廉寡耻咧?”
另外一位玄衣老者摇头道:“信义忠孝,乃是为
人根本。无信之人,自然无义,无义之人,岂能言忠,既然不能言忠,可见也绝非敬孝之人。这无信无义、不忠不孝之徒,不是鲜廉寡耻,那又是甚麽?”
不倒翁拍掌笑道:“谬也,谬也!
人家要是无信,可说是随机应变,不拘泥磕陷;要说不义,可说是识时务为俊杰,俊杰者,自然乃上上人眩”
红脸老汉接口道:“胡说八道,要是如此,那不孝,岂非是说人无常情,情无常系?那不忠,更是‘皇帝轮流做,明天到我家’了吗?果真如此,那完颜亮要打下南宋的江山,岂非也是顺天
应人、合理成章之事?”
几个老头你一言,我一语,看似相互争论辩驳,其实句句贬针无飙道人与那何消说二人。两人心中岂能不明白,登时羞臊得面红耳赤,暗道:“若是再不出手,还不
知自己一世英明,要被这几个老东西糟贱成甚麽模样了?”
无飙道人说道:“大师兄,你说我争口气也好,争夺武林盟主也罢,此时万万不可息事宁人,这一架再要不打,以后泰山派也支撑
不下去,索性闭门大吉。”
无怨道人喟然一叹,摇头无语,听他说道一声“借师兄宝剑一用”
,风声闪过,已然将自己腰间长剑抽去,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剑鞘左右微微摇摆。无怨道人知阻拦他不得,只好嘱咐道:“师
弟自己小心。”
无飙道人道:“我省得,师兄放心。”
狠狠瞪了不倒翁一眼,心道:“你这老不死的家伙,待日后得了机会,定要好好羞侮你才是,那断剑之恨、讥咄之辱,唯加倍奉还方才
甘心贴意。”
另外一边朱寻籁道:“何兄,泰山派如今虽然势渐觑微,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既然能在江湖立派数百年不倒,其中也有过人之处。你好好忖夺,小心应付。”
何消说冷冷道:“我怕过谁来着,此人武功怎样,一试即知。”
他见无飙道人凝眼望来,目色无善,便撇嘴一笑,露出讥诮之色。两人俱按耐不得,同时长身跃出,落于场中,彼此见过礼,
各挺长剑战于一处。
杨不识正在观看,一名十二三岁的小花子悄悄转到他的身后,躬身一礼,将打狗棒往地上轻轻一笃敲,低声问道:“这位公子,可是上杨下不识麽?”
他声音虽低,却被岩上秦罗听得真切,
不由扑哧一笑,揶揄道:“你只问他是否杨不识即好,这般文绉绉地说话,若使勾起了他的酸气,只怕你就是掩口闭嘴,也遮挡不住那山西陈年大醋的味道。”
小花子颇是愕然。
杨不识笑道:“在下正是杨不识,不知这位兄弟有何贵干?”
秦罗道:“错了,错了,他偷偷摸摸来找你,便不是有何贵干,一定有何私干窃干才是。”
小花子揉揉鼻子,斜睨了秦罗一眼,
甚是气愤,只是觉得当着杨不识得面实在不好争吵作,于是深吸一气,说道:“可否请杨公子借一步说话?”
杨不识朝秦罗说道:“秦兄弟,我去去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