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抱嗔寻仇忆旧辱伍(第2页)
完颜乌蒙抖索道:“适应就好,适应就好。”
白衣女鬼随意感慨一番,随意又说得几句,见完颜乌蒙欲言又止,颤颤巍巍,忽而笑道:“若问我家,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只从这甘家镖院过去不久,转过几条弄巷胡同,有个死人坟墓就
是了。”
完颜乌蒙闻言,手足麻痹,一个身子又动弹不得了,心道:“她住在死人坟墓里面,却趁着夜色出来寻衅,定然是心中仇恨未泯,要寻仇人报复了。怪哉,多年来,便没有人行善济苦,为她
做场法事,替之好好地度麽?她要是早早投胎转世,此刻又怎会恶巴巴地在此出现,我亦不会这般倒霉,被她偏偏撞上。”
他自胡思乱想,却听得白衣女鬼又道:“我来了之后,始终追逐那疯疯颠颠的讨厌家伙。他在城东刘家塘出现,我便追到刘家塘,结果将刘家塘的族人给吓坏了;他绕到城南云锦园,我也赶
到云锦园,结果又将云锦园的花草杂役吓傻了;他转往城北科举庙,我虽然读不得什么书,也只好紧紧跟随,却把里面的几位老先生吓死了过去,如今想来,犹然内疚。”
幽幽一叹,道:“
最后不知为何,被他看中了这里的甘家镖院,说正是朗诵阴魂祭文的绝妙所在,我劝他不听,拦他不得,阻他不能,遂无可奈何之下,再度尾行,以为主人既然是江湖跑镖护宝之辈,胆气必
然过人,不想才过得几日,他们又惊吓过度,于所谓黄道吉日,收拾金银细软,携老提幼,眨眼逃得干干净净。”
话音甫落,眼中似乎有寒芒闪烁,冷冷道:“我这般辛苦,你说是为了什么
?”
完颜乌蒙顿时肝胆俱裂,心道:“完了,完了,她从上京跟随而来,不畏颠沛辛苦,定然是要复仇的了,我是金国的王爷,也曾纳得五十位汴梁美人,肆意*污辱,还亲手杀了几人以示威,这
等罪孽,她岂能漠视不理?此刻天色远未大亮,还该想个什么法子,诱她继续说话才是。只是,只是--”
他不是一个机伶剔透的人,情急之下,苦苦思忖,竟然想不得变通拖延的法子,不觉捶胸顿足,一股躁气凝于胸口,不得宣泄,眼前一黑,几乎就要摔倒。便在此时,他脑中蓦然闪过一念:
“她若是扑来取我性命,我不可若小兔儿一般默默等死,定要鼓足全身的气力拼命抵挡,但我若昏倒不醒,岂非失去反抗之力,任由她吃着我这鲜活的血肉,大快朵颐麽?万万不可!万万不
可1思忖是如,身体陡然生出少许气力,勉强支撑,贴着墙壁站定。
他紧张之下,口舌不听使唤,本欲说话壮胆,但牙齿偏偏不听使唤,却将自己的舌头咬破了,顿时一丝鲜血从嘴角渗透出来,好不疼痛。说来也怪,他被这一阵疼痛刺激,蒙沌麻痹之状大有
改观,便是双足也有了一些气力。
完颜乌蒙又气又喜,气的是白衣女鬼还不曾动手,自己却莫名弄伤了自己,他平日里养尊处优,下人皆是小心翼翼地伺候,莫说是咬着舌头,便是被指甲轻轻在皮肤上划着一条轻微无比的痕
迹,那也是严重的伤势,何况舌破出血,更是天大的事情了;喜的是他双腿晃动渐定,不似先前那一般的瘫软无力,似乎能跳能跃,奔跑穿梭。只是完颜乌蒙虽然笨拙,毕竟还不算得十分的
糊涂,思忖道:“我跑得几步,但万万不可轻易动弹,她既然是鬼,身法度远远胜过于我,较量下来,那是龟兔赛跑,绝对没有丝毫的胜算。”
若是一人被刀架着脖子,初时都有求生之心,但要是耽搁拖延的时刻久了,心神疲惫,气衰血迈,则精神之上,如崩紧之弦,难以再承受稍稍一弹一拨之力,要么轰然倒塌,萎糜泄气,任由
敌人怎样处置,也愿意反抗分毫,一切皆听“天命”
;要么就勃然爆,陡然之间,起身反抗,管他什么刀剑剑戟、斧钺钩叉一股脑地戳来,也都不怕了,脑中唯一的念头,便是能得生最好
,若是不能活,想法设法,也要与敌人同归于尽,就是不能共同赴死,也要给之重创,以为代价。完颜乌蒙站立得久了,见白衣女鬼摇晃着那招魂幡,只是不住地把他打量,神情淡然,看不
出些许喜怒哀乐,心中不由畏惧,本来活络的身体四肢又渐渐麻痹。他想:“这女鬼不说杀我,也不说放我,她究竟是何等打算?”
终於按耐不得,勉强抱拳,道:“仙姑奶奶,你…你要怎
样处置本王?”
白衣女鬼头颅微微倾斜,若有所思,道:“是呀,我也为难得紧,不杀你吧,却是将到嘴的鸭子又轰跑了。要是杀了你罢,他必定要来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