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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他确实有一部分兵权在手,可也远不能和此相比。
他拦截个奏表还成,想拦截住参战士卒的洪流,却绝不可能。
“安定”
这个名号的存在,对于不确定性最大的海航来说无疑是个吉兆。
而这还只是个最小的理由。
对于那些只希望能保障作战前后权利的底层府兵来说,安定公主给了他们以承诺,若能随同出征,等到回返之时便能和他们一一校对那木板上的姓名。
而对于稍有些追求的府兵来说,安定公主的存在,意味着高居庙堂的天子必定会对百济一路分出一些注意,起码也要保障他们的后续支援。
这是他们活命甚至立功的希望啊!
他们又怎么会允许,当安定公主已经表现出了强烈的随军意愿后,有人想要将她从中拦截下来!
在第二日登船出兵的那一刻,李清月的这一番猜测就得到了充分的验证。
元神霁早在获知安定公主出现在军营里的那一刻,就已经惊得半个晚上没睡好,飞快地转动脑筋试图想出个对策来。
然而他到此刻才反应过来抄录名单另有所图,也没能对其作出拦阻,自然是已经晚了。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不想耽误出战时间的士卒,像是有序的潮水一般,涌向了那一艘艘的航船。
而其中那位安定公主,固然身着稍显朴素的军衣,却依然被以一种众星拱月的方式簇拥在其中,朝着主船护送而去。
元神霁那早已酝酿好的说辞,几乎只来得及说出“公主”
二字,就已经被淹没在了其余声响之中。
再翻不起一点风浪。
他能看到的,只是安定公主登临大船后,像是想起来还有他这样一个被丢在后头的跳梁小丑,又行到了船尾甲板之上朝着他看了过来。
士卒已陆续登船,四周的脚步声也已逐渐消失在了这一片海港之地。
或许还有零星的交谈,也都被船舱的隔板给阻拦了大半。
以至于在这两相对望间,反倒是沿岸的海风之声最是响亮。
李清月忽然高声喝道:“元刺史!”
元神霁凝眸望去。
正见长风将这位小公主身上的披风高高扬起。
她的下一句话也已在风中传来,“折冲府校场之上的姓名木板,劳驾您多加看护了。另有两封书信还在营地军帐之中,也劳驾您为我送往京城!”
她遥遥挥了挥手,像是在表示致谢,转头就消失在了元神霁的视线之中。
可这位青州刺史丝毫也没有因为这份“礼貌”
而觉感动,更没有庆幸于这位公主并未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他撕破脸皮,去说他此前阻止刘仁轨行动的事情,反而只觉一阵后背发凉。
书写有姓名的木板成了他的看护对象,是不是也意味着,当安定公主随同刘仁轨从百济回返后,这些后续的军功和阵亡将士的统计事宜也要落到他的头上?
他在协助刘仁轨征发府兵的时候做得有多敷衍,到时候就得有多少麻烦。
这让他很难不怀疑,安定公主正是要借此来给老师找回场子。
而那两封书信,只怕就是给陛下和皇后的,这其中到底写了些什么东西,对他而言同样是一个莫大的威胁。
若是在其中对他予以状告,实在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结果,再加上没能阻止公主参战的办事不利,两罪并罚下来,天知道他还能不能保住他这青州刺史的位置。
旁人或许不在意于这样的位置,可洛阳元氏却需要啊……
元神霁握着手中的书信,陷入了天人交战的纠结之中。
偏偏这是公主写的信,他必须慎重对待。
要早知道会有这样的情况,他还为难刘仁轨做什么!
反正,那府兵制的实施情况,陛下也未必就会当即过问。反倒是现在的情况,可以说是让他身陷局中了。
而他甚至没有更多犹豫的时间。
因为就是在海航渡船出发后的这个傍晚,他的青州州府就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衣着光鲜的少年人,明明并无官职在身,却有着一番世家贵胄的气度,紧随其后的正是屯营“飞骑”
!
那是陛下的亲卫。
恐怕也只有那少年人脸上的焦虑,稍有破坏他的威风。
可这也是一位绝不容元神霁慢待的客人。
在听元神霁说出了近来青州地界上的事情后,来人更是勃然变色,“公主渡海出征,你为何不拦?”
元神霁好生无奈:“我没有陛下的圣旨,也没有足够的兵力,根本拦不了。”
可这话一出,崔元综却真是要被他给气死了!
当日公主离宫,让他成为了被问责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