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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仁轨心头一震。
当然不想。
他也很清楚,自己想要做出的改变,其实并不会因为他是安定公主的老师,就能得到多方助力。
反倒是当安定公主本人加入到这个行列之中的时候,才有可能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因为她能将此地发生的事情都如实地向陛下上奏,也能以公主亲赴百济之举,让众多本想叛逃的府兵看到大唐的态度,更不用说是这些士卒的功勋发放问题了。
可想象听起来很美好,事实却还面对着一道拦阻。
因为,刘仁轨必须在“公主参战危险”
和“公主能改变局面”
中做出一个艰难的抉择。
“这……”
“这什么这啊老师,您总不能让我做个不能信守承诺的懦夫吧?”
李清月一见刘仁轨已经有些犹豫或者说是意动了,毫不犹豫地拿出了撒泼打滚的状态,“您要是再想让我回去,那也不难,您现在就去把那赵文振给宰了,不然我怕他出去乱说什么李二不是个东西。”
“你瞎说什么呢!”
刘仁轨都要被自己这学生给气笑了。
“那您就说,同不同意我一并去吧?”
刘仁轨深吸了一口气,“公主,战场不是儿戏的地方。”
他自己都得算是初临战场,根本不敢保证必定能让公主安全回返。百济并非国境,要等到后续的支援着实不易,这也同样是个要命的难题。
他不相信李清月在沿途行来所见的种种没有让她知道,外头的世界和她在洛阳在长安所见都大不相同,更何况是那更为残酷的战场。
她为什么非要冒这个险呢?
“可我从没有当这是玩笑的地方。”
李清月以更为认真的语气回道。
她一度说出的想要献俘则天门,也不是个小孩子过家家式的豪言壮语。
“随同老师一并前往百济的决定,我早就已经做下了,今日所见府兵之祸事,也不过是再多添上一个理由罢了。”
刘仁轨定定地看向这张过分年少的脸,被这其中一瞬间攀升的进取之意阻断了本还要开口的劝阻。
那句话在出口的时候甚至变成了这样的一句,“我想听听你的其他理由。”
——
青州刺史对于刘仁轨这个各退一步的行动执行得很是痛快。
负责誊抄名录的人手几乎是在他答应了刘仁轨的一两个时辰内就抵达了军营,而后便在早已准备好的大块木板上,将军中剩余士卒的名字和籍贯一个个地誊抄在了上面。
就算是这样,李清月还是觉得太慢了,干脆将澄心等人也给喊上帮忙了,就连她自己和刘仁轨也跟着一并接过了一部分的活儿。
这样卖力的结果是,在第二日的中午,在军营之中的府兵就瞧见了军营一角非同寻常的动静。
“怎么有这样多木板在被搬运过去?”
有正好结束了训练的好事者便朝着那地方疾步跑了过去。
他们到了那里才发觉,那一块块的木板上,赫然写着密密麻麻的字。
那是……一个个名字?
“哎你们看!河南道豫州、崖川折冲府、张家村张继……”
*
其中一个大嗓门的声音朝着远处喊道,“老张,快来看看,这是不是你的名字?”
第92章
被喊到名字的男人闻声赶了过来。
河南道幅员不小,豫州与青州已几乎在其两端。
为图赶路便捷,大多府兵都是在青州邻近的数州征调前来的,所以这出身豫州的张继,在营中的熟人不多,骤然听到那木板上写有他的名字还不由一怔。
“哪儿呢哪儿呢?”
趁着人群还没因这头的热闹将这里围堵起来,他已快步抵达了前头,恰好循着友人伸手指示的方向看到了张继两个字。
之所以能找得这样快,是因为在他前后所列的,都是与他同一“火”
的乡邻。
这样多熟悉的名字并列在一起,对一个认得些许字的人来说,确实是很醒目的。
“……还真是我的名字啊。”
这四十来岁的男人喃喃。
眼下的一道刀疤,让他乍看起来比他的实际年龄老上了几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