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〇九(第8页)
东家酒店离红毛路的梁宅咫尺之距,步行片刻便到。
楼问津却吩咐司机:“送太太去科林顿道。”
梁稚拧眉看向楼问津。
楼问津语气平淡不过:“梁家现在人多口杂,你去我那里更清净些。”
他拉开了后座车门,掌住,等她上车,姿态不容置喙。
梁稚才不信他有这样的好心,分明是为了让她去他的宅子,而故意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她弯腰上了车,反手便去拉车门,“嗙”
的一声,摔得车门都晃了一晃。
楼问津后退半步,脸上表情极为平静,张嘴最后说了句什么,隔窗看去,那口型隐约是“早些休息”
。
……还真拿自己当体贴入微的丈夫了。
梁稚别过目光,抱住手臂,让司机开车。
此地离科林顿大道不过两英里,一转眼便到。
车开进院子里,那大门是敞开的,意式的住宅,却也学梁宅贴了一副大红对联,下了车,梁稚走近细看,对联内容是:
月圆人共圆,看双影今宵,清光并照
客满樽俱满,羡齐眉此日,秋色平分
[*注1]
扎奇娅瞧见梁稚进门(),????▍()▍『来[]a看最新章节a完整章节』(),但立即迎了上来,拿蹩脚中文笑吟吟地道了句:“新婚快乐。”
梁稚兴致不高,应了一声。
扎奇娅又问:“太太饿不饿,需不需要吃点夜宵。”
梁稚说自己累了,想现在去休息。她提步往客卧走去,却被扎奇娅拦住,说她现在已经是宅邸的主人了,怎好继续睡客卧,让楼问津知道,她们肯定要挨批评。
她说:“太太你稍坐一坐,我去二楼将主卧再收拾一下。”
梁稚在客厅里歇了片刻,扎奇娅下楼来,说主卧已经收拾好了。
扎奇娅领她上楼,介绍主卧各类物品陈列之处,最后叫她早些休息,有事随时吩咐,便下楼了。
主卧是个面积极为宽敞的套间,容纳了阅读角、衣帽间和浴室,还有一个拓展而出的户外阳台。房间家具一应是乳白和原木色,点缀以盆栽的柠檬树和散尾葵。
靠南的窗户嵌着一扇拱形玻璃窗,半开着,外头是庇城墨蓝净澈的天光。
梁稚粗略环视一圈,穿过衣帽间,走进浴室。
衣帽间的换衣凳上放着一套白色真丝吊带睡衣,浴室墙上铜环挂着毛巾与浴袍,托盘里装着她平日最喜欢的某香氛品牌的香波和沐浴乳。这些东西,显然是楼问津提前叫人准备好的——果真是绸缪良久,请君入瓮。
浴室同样有一扇拱形圆窗,靠窗摆放一只白色猫脚浴缸,与她在梁宅的几乎一样。
梁稚将浴缸进水龙头打开,再去卸妆洗漱。洗过头,包上一顶浴帽,将自己浸入浴缸中。
她闭上眼,忽将整张脸都埋进水中。闭气至氧气耗尽,肺叶疼,这才抬起头来,大口喘气。
洗完澡,吹干头,换上睡衣,去床上躺了下来。
今日精疲力尽,几乎阖眼便要睡着,不似过去这一阵,几乎总要失眠到半夜。
将要睡着前一刻,她抬手揿灭了台灯,翻个身,任由自己沉入黑夜。
外头仿佛起了风。
梁稚听见窸窣声响,和沉闷风声,骤然惊醒——热带地区时有暴雨,窗户忘关,要是雨飘进来,怕要淋湿地毯。
她坐起身,预备起床去关窗,却在这一刹那悚然惊觉,床边有人。
黑暗中呼吸沉缓,夹杂些许酒精气味,和几不可辨的烟草味。
是楼问津。
梁稚稍松一口气,但下一瞬,却隐约分辨楼问津似是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紧跟着伸臂而来。
“……你做什么!”
梁稚几乎失声。
楼问津动作一顿,方继续前伸,揿亮了她身侧床边柜面上的台灯。
久居黑暗,柔和灯光亦觉得刺眼,梁稚下意识眯了眯眼,再睁开时,却见楼问津正看着她,几分审视的目光。
“你觉得我要做什么?”
楼问津平声问。
梁稚不说话。她自然不敢说话。
——也是,楼问津从未说过,两人要做表面夫妻。
()灯火昏黄,照得一切都有种界限难辨的朦胧,楼问津看她的目光却如雪意锐利,毫无温度。
他从前不戴眼镜,是父亲说,人太年轻,出去谈事怕镇不住场,戴副眼镜更似商界精英,叫人不敢看低。梁稚讨厌他戴眼镜,从前她就看不透他,有玻璃镜片相隔,更觉他目光有种非人的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