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第1页)
风清日白,凉风袭人面,只是蓑草枯杨,这山林中已颇显凄凉。赵碧儿枕着袁承天的腿上,仰看他俊逸的脸,他总是那种冷默不苟言笑,没有同龄人的快乐,总是忧郁愁苦,少有活泼开心的时候。可是赵碧儿偏偏喜欢他这个样子,仿佛这一生都无法舍却,因为一旦舍弃一个人,往后余生再也找不回。
袁承天觉得不自在,可是也不敢挪动大师姐——其实他内心也十分渴望这样,此时此刻赵碧儿已没有了矝持的样子,只是这样痴痴看自己。
我看青山多妩媚,青山笑我应如是。不知为什么袁承天忽然想起这句诗。在这自由呼吸,快乐无处不在的地方,两个人相处简单快乐,仿佛家国情仇都可以抛之不理。管它世间俗务干嘛,只要两个人开心就好。远处传来晚鸦归林,夕阳遍染层林,仿佛哪边有洞箫吹动,伴的一《洞仙歌》,清越的底气充满胸间,洞箫清越之音远远传来,让人直觉得心中块垒一消而散,愁苦仿佛不是人间所有。赵碧儿蓦然起身,惊喜道:“这是爹爹的声音,对了我差点忘了,今天是我爹出关的日子,咱们赶快回去吧!”
这时袁承天起身,道:“师姐你可以走吧!我便不背负你下山了,免得师兄见了,节外生枝。”
赵碧儿嘻嘻笑道:“你怎么老是这样循规蹈矩,难道要做那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袁承天道:“我可没那定力,不过还好我没有对师姐你怎样。”
赵碧儿道:“你还自以为是,其实你内心不是这样想的,恐怕是想与人家长相厮守不分离。”
袁承天脸一红,喃喃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天下百姓倒悬苦!”
赵碧儿道:“你怎么老是悲天悯天,你又不是大英雄,你拯救得了这天下苍生?”
袁承天道:“也许我不能够,可是如果人人都觉得事不关己,便高高挂起,我们都沉默不去争取,那么天下永远是满清的天下,师姐你觉得呢?”
赵碧儿抬头看苍穹道:“人生不过三万六千场。爹爹时常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可是反清复明的仁人义士前仆后继,总不见成功,岂非天数使然?当时不懂,后来想想也许是吧!清廷气数未尽,我们一切都是徒劳。”
袁承天道:“可是我辈还要前行,不能让乾坤倒悬,民众流离失所。尽自己微薄之力。”
赵碧儿道:“咱们走吧!不然我爹爹真要找来了,岂不难堪?”
两个人回转玉虚宫,只见赵相承正在向傅传书问事。
赵相承出关见殿中石砖下沉,柱子上有手掌拍过痕迹,幔帐也撤扯一片片,便知本派遭遇强敌,便召来傅传书一干弟子问明前因后果。当他得知真相,气得重重拍了一下书案,愤然道:“蛮夷踏破我河山,当年的烧杀抢掠还未清算,今日又想拉拢我昆仑派为虎作伥,他们真是痴心妄想。我昆仑派门人弟子向来堂堂正正,不与官府为伍。传书你在师父闭关之际处理这件大事很好,不枉师父一番苦心孤诣的教导于你,民族大义什么时侯都不可以违背,只可惜当年明亡之际出了汉奸,洪承畴、吴三桂之流,他们不思报君主于万一,反而引狼入室,夺了天下,你说可恶不可恶。”
正当此时赵碧儿和袁承天双双走入大殿,正听到赵相承说到义愤填膺,血脉贲张之际。
傅传书侧头之际见到袁承天他们二个人走进大殿,心中仿佛被大铁椎重重击打了一下,痛苦的几乎要哭出来,不知为什么此时他只想将这个入门不到半年的小师弟拿来重重责罚,要他在师兄弟面前颜面无存,要他难堪,要他这一生都生不如死。可是这只是他的臆想,当他从迷离幻想回到现实,见到赵碧儿看袁承天的神情,是那样依恋,更加气不打一处来,恨得牙痒痒的。他觉得他尊严地位受到这个小师弟挑衅,自己一定想个办法治治他,否则自己以后还怎么在帮中众师弟面前立威,只怕那干师弟们私下嘲笑自己懦弱,小师妹被别人夺了去,却无动于衷。自己情何以堪,不错,一有机会便要他尝尝我的手段,否则他也不知马王爷三只眼。
赵相承处理完本派事务,让众弟子散去,只留下了赵碧儿。赵碧儿不知此是何意。赵相承道:“碧儿,我见你和承天一起回来,很是诧异。你是被红智上人捉上昆仑之巅,本来我处理完事务便要上山去救你们。你们怎而自行下山,而红智上人他们却狼狈不堪,灰溜溜下山去了,其中必有隐情,碧儿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红智上人不是你袁师弟的敌手,倘或另有隐情。”
赵碧儿道:“爹,我们是从密道上山,毫不废力,事半功倍。而那红智上人在山路迷道,他不知昆仑派山上机关阴阳迷阵,便越走越往上走,不由自主上了山巅。枉他一代宗师,也在昆仑派前栽跟头,爹,你说可笑不可笑。我们以逸代劳,当然胜券在握,这红智上人和苏和泰铩羽而归,以后看他还敢嚣张不?”
赵相承道:“不错,我们昆仑派向来以德报怨,以天下苍生为念。不错,承天处理这件事很洽当,也许……”
他的意思不言而喻,自是说本派事务交给他才是最佳人选,可是选句话终究没有说出来,因为在他心底处还是传传书为上上之选,——虽然他为人心胸狭隘,行事偏激,可是那是故人之子,说什么也不可以辜负那位故人。想到那位梦里醒来都念念不忘的故人,心中悲痛不已,因为人生没有来世,所以只有今生拥有才是快乐,否则一切都是空。人人都有一种不为人知的痛苦,只有一个人隐藏在心底处,不知何年才可解脱。尘世中的人都执着一个梦,明明知道不可以,还非要去勉强。当他见到女儿看袁承天的神情,已知她已此情深种。正所谓: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许!
赵碧儿从玉虚宫出来,只见中天一轮圆月,仿佛离得很近,伸手就可摘下来,放在手心把玩。过了几日,午饭后无事,赵碧儿一个人来到玉指峰山阴一片松林边,想好好闲坐一会。忽地背后一个声音传来,叫道:“师妹,你看我给你捉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是大师兄傅传书的声音。赵碧儿回头果见傅传书远远走来,手中拿住一只吱吱叫得小东西,只隐隐见它胖胖地可爱。待傅传书走近,这才看清楚是一只当地人叫做哈拉的小动物(其实就是旱獭)。长得胖胖的,爪子像极小孩子手掌,通常被人抓住会用前爪作揖,吱吱求情,山里人多不伤害它,只是它也有可恶之处,专会在草地田间打洞,吃草木和粮食,所以对它既恨又爱。又实在拿它没办法,有时候捉来放在铁笼中玩耍。
赵碧儿道:“我还以为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这不就是个哈拉么?”
傅传书道:“不错,师妹你眼光真好,一眼便识出这小东西。先前我捉住过一只天山雪猫,它的体形跟人一般大,很懂人性,我捉了放在屋中。不知怎么回事给它走脱了,不然那才叫好玩。师妹,你现下无事,咱们去雪峰顶捉雪鸡好么?”
赵碧儿摇摇头说道:“自从那个苏和泰和红智上人这干奸人胡来,搅得人人心神不宁,我这几日头痛,怕是染了风寒,腰酸腿痛的,心中难受不已,走路都有些吃不消。”
傅传书见自己一番好意被师妹拒绝,心中不快,心想明明昨天晚间还和袁承天手挽手去玉指峰下落山雁去练习剑法,言笑宴宴,好不欢喜,只当我不知道。现在连我这个大师兄也不放在眼中了,这一切全是袁承天小子作的崇,真是可恶之极。本来以前他未来之前,一切风平浪静,什么事都没有,小师妹从无违拗过我。我们一起练本派的《参商剑法》,那是何等惬意,不料这姓袁的小子到来便获得小师妹欢心,师父似乎也看重他,只师娘不太喜欢。有些师弟们也暗地里鼓噪,以为这姓袁的小子可以制衡,可是你们高兴的太早了。别以为我拿他没有办法。只是我不愿意出此一下策,只要此计一出,便让小师妹伤心欲绝,袁承天这小子身败命裂,无颜留在昆仑派,师父知道则会将其逐出师门,永不得听用,只是这手段辣了些,可是为了不让他得到小师妹,也只有出此下策,别无它法了。想到此,不由得意地笑了。
赵碧儿无端见他在那出冷笑,觉得心中一颤,她知这位大师兄可是个刚愎自用的人,眼中容不下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