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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穿成武则天的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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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赤玛伦看得很清楚,在这些吐蕃朝臣的脸上,一个比一个神情难看,显然都能从近日的一条条军报中,给他们自己拼凑出个未来。

当武周大军进攻王城之时,他们极有可能会落个身首异处的结果,以便平息民愤!

正因为如此,赤玛伦在此刻试图以赞普为诱饵,发起拼死反击,才真是有意救他们一救。

她所属的没庐氏,也本就和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一想到这里,那个方才还觉她在苛待幼童的朝臣当即变了口风:“是我等不如王太妃行事果决,先前多有冒犯了。”

这些人也随即将目光落到了赤都松赞的脸上,等待着他做出一个决定。

年幼的赤都松赞垂眸沉默了片刻,低声回道:“都听母亲的安排。”

……

从这些朝臣随后汇报给他的消息中,他的母亲虽没有这个亲身上阵的本事,却好似个天生的统帅之才。

逻些城既是吐蕃反击的最后阵地,也就势必既要有严防死守,又要能给敌军一个攻克的希望,以便在希望之后埋藏陷阱,这么说来,在陈兵设防上的门道不少。

而在武周中军所在之地到逻些城下的这数百里之地,吐蕃兵马既要保全实力以备反击之战,又不能让敌军发觉他们有意引人入套,在排兵布阵之上更要讲究。

而这些,都在短短数日之内,随着赤玛伦的军令下达,变成了落到实处的变化。

相比于那些直接便想要投敌或者逃亡的臣子,这位临危受命的吐蕃王太妃无疑是诠释了何为能臣。

可另一面的武周大军,既有本地藏民的呼喝响应,又有那两路侧翼大军的声援策应,在彻底掀起进攻的浪潮后,便仿佛再不能被任何东西所阻拦。他们来势汹汹,已在眼前。

“母亲说会在逻些城发起应战的……”

赤都松赞听着下头的官员汇报军情,只觉从人口中说出的每一条败绩都让人一阵心惊肉跳,只能低声安慰着自己。

但他年幼的面容上很难掩饰住的恐惧之色,却已将他全部给出卖了。

那趁着赤玛伦外出来到赤都松赞面前的官员便留意到了这一点,当即趁热打铁:“王太妃对逻些城上下了如指掌,若要以此地为最后的堡垒,确有可行之处,然而世事未必能够尽如人意的!”

“武周胜绩一日多过一日,吐蕃军心溃散只在眼前,若是再过数日,不等武周前军进入陷阱,吐蕃的戍防就已彻底崩溃,到了那个时候,就算空有一座逻些城又有什么用。”

赤都松赞喃喃:“母亲说,赞普的神权天授不是半年一年就能瓦解的东西,只要我还坐镇在逻些城与士卒同在,她就有办法让军心还能维系着最后一线……”

“错了!”

那官员打断了赤都松赞的话,“对她来说,能够调度我藏巴大军,在胜负已分的时候继续稳固局势,就是在展现她的本事。直到如今也没从敌军之中传来扎西德的死讯,也就意味着,王太妃她还有被招安的机会。可您不同!”

“您是一统藏原的松赞干布的后裔,是上一任赞普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若是武周要彻底抹灭藏原之上的信仰,您便必死无疑。我们反抗得越是激烈,您也就越是得以死祭旗。”

赤都松赞张了张口,在慢慢意识到对方话中的意思时,根本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倒是那官员已自他的脸上看出了犹豫的神色。

他虽然不知道,为何赞普对于母亲并非全然依赖,也被他所说的话动摇了心神,但这对他来说显然是个好事。

他跪在了赤都松赞的面前:“逻些城这个是非之地绝不能多待。以臣看来,赞普该当在我等的护持之下暂时撤向塔库里与印度一带,一旦武周撤兵,再图卷土重来。”

“中原王朝对藏原之地向来是鞭长莫及,暂避锋芒才是最适合的办法。”

像是生怕赤都松赞还有疑虑,他又咬牙补充道:“赞普啊,您还是有一个时机能够走脱的。”

什么时机?

自然是武周大军将至的时候。

逻些城上下全力备战,在赤玛伦的调遣之下,说是齐心合力也不为过。

这座昭示着吐蕃昔年辉煌的王城,见证了藏族的文字在此地萌芽,见证了宗教与王权在这片土地上的拉锯变迁,也仿佛还有一双双先代赞普的眼睛正在看向此地,让身处其中的人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栓系在了一起。

在其后方的约如与如拉军区,也正源源不断地将兵力调派到此地,接受赤玛伦的统辖。

武周大军的迫近,让空气之中的肃杀气氛愈发浓厚,却也让这些千户士卒愈发有了以死守城的自觉。

前方的哨探不断朝着武周兵马推进的方向探查。

有侥幸能够活下来的,便将一条条军情带到了众人的面前。

上到王太后,下到一名手持弓。弩的小卒,都已经将心给悬到了嗓子眼,全部的心神也都已经聚集到了前方的战场上。

以至于就连身为母亲的赤玛伦,都暂时忽略了赤都松赞的存在。

在她所处的军营背后,就是逻些城,而她的儿子、吐蕃的赞普,就坐在王宫之中。

他年纪尚小,无法对御敌给出什么有用的建议,那就当个安静的吉祥物以凝聚军心便好。

反正就他这个年纪,也没可能自己往外跑,去跟敌军叫阵。

可赤玛伦怎么也没想到,当她惊觉后方的兵马出现了不尊军令的调度,并未按照她所吩咐的那样补充到这处据点时,她会从前去探查消息的亲卫口中听到这样的消息。

赤玛伦面色遽变,却还记着此刻正在行将交兵之时,绝不能失态太过,被士卒看出端倪来,极力平复了自己的情绪:“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赞普调兵,带着屯于逻些城的精兵,往西撤去了!”

这一句话,被那士卒说出,仿佛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若非他还记得要给赤玛伦报信,他简直想要冲过那些护持的士卒屏障,问问赞普到底为何要做出这样的决定。

他们这些人明明还在为了吐蕃的生死存亡做最后的一搏,本应该作为他们信仰的赞普,却先选择做了个逃兵,还大肆带领守军撤离。

这是何道理!

他随后的声音里都多出了几分颤抖:“王太妃……我们该当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