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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走的人,就算强行将人留下来,也未必能在随后的风浪中坚决地拥趸于他,那就让他走!
他还能赶在阎立本请辞的消息送到天后那儿之前,尽快敲定一个新的左相人选。
见阎立本还踟蹰在原地,李治眉头一挑:“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走啊!”
阎立本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看得出来李治说出这话的时候,脸上到底有多少失望之色。但他既已做出了这个决定,也得到了许可,总不能再折返回到原先的情况。
至多便是在往门边走去的时候又犹豫在了原地一阵,不知要不要将刘仁轨也要请辞这件事,也向陛下询问一二。
反正要找接任的官员了,那就干脆两个一起找好算了。
但想想说不定这件事早已有了个定论了,他还是别说了。
“等等。”
李治突然出声,打断了阎立本往外走出的脚步。
“你要走无妨,距离新年改元也不剩多久了,将这些琐碎事情处理了再走,朕也好趁此时机,选出个合适的接替者。”
李治又多补充了一句:“在此之前,不要对外传出风声。”
到时候,他也可以趁着改元大赦,给阎立本安排一个养老的虚职,再顺理成章地将左相这个位置空出来,总好过在这大军凯旋之时,群臣身在东都,阎立本就忽然请辞,惹来说什么的都有。
阎立本颔首应下,而后告退离去。
李治在原地干坐了一阵,忽然面上闪过了一阵恼怒之色,一把将那封请辞的奏书给丢了出去,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混账!”
他答应阎立本,又做出收尾安排的话还算体面,可这完全改变不了他此刻的情绪动荡。
太宗在位之时,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只有表现卓越还是没能入选的,断然没有无人可用的情况。为何在他这里,就成了今日这样可笑的局面!
可长孙无忌死了,褚遂良死了,苏定方死了,李勣死了,他就算想要问策,也根本不知道该当向谁去问!
简直可笑又可悲至极。
……
当韩王李元嘉来到洛阳宫中拜谒的时候,便发觉李治的举止愈发惫懒了。
但这显然不是因为冬日严寒,终于在此时变成了雪落东都,将屋舍都笼罩在白雪皑皑中,也将人给冻结在了此地。
而是因为,对于陛下来说,又有什么他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发生了,也让他又遭到了一次打击。
眼见韩王入殿,李治方才缓缓地抬起了头:“你来做什么?”
自李博乂于今年病故后,李元嘉从他这里接过了礼部尚书的位置。
所以此时他确实有事要找李治,而并不只是为李元轨和他说及的事情而来。
他道:“杞王有奏表送往礼部,希望由我等为之转交陛下。”
李治眉头一皱:“他能有什么事?”
杞王李上金,正是李治唯独剩下的一个不是天后所出的儿子。
当年长孙无忌被定罪时,任职刑部尚书的长孙祥和杞王府属官有所往来。虽然并未将这个谋逆的罪名也给一并牵扯到李上金的身上,但李治向来没对这个儿子有任何一点关注,都已快将他当作是个死人了。
哪知道,会突然从李元嘉这里听到他来。
李元嘉答道:“陛下巡幸洛阳,又有改元之议,杞王也有心为陛下送上祝贺,只是因他先前不在关中,便没在同行的队伍之中。现在想问……可否出席年节之礼。”
听到只是这等无关紧要的事情,李治漫不经心地回道:“你转告他,他该在哪里待着就在哪里,少做一些惹人心烦的事情。”
李元嘉垂眸应道:“臣明白了。”
不过他明白的,可不只是李治对于新年庆典的安排,也是天皇陛下对于未来继承人的态度。
看来,无论这储君之争是否已到了一死一伤一病的地步,又是否在朝中已隐约出现了安定公主要来一争储君之位的迹象,在天皇陛下这里,最不会被考虑到的,就是李上金。
或许他和天后之间需要有一场斗争,但这个斗争绝不能以让他都无法接受的方式存在,甚至到彻底颠覆局面、惹来朝堂动荡的地步。
如此说来,李元轨的有些想法,就得由他去敲打敲打。
谁让越王李贞和霍王李元轨的拨乱反正之计,因安定公主势强,原本就没什么可操作的余地,就算真要做,也必须拿到天皇陛下的首肯。
但很显然,李治不会选择李上金,也不会改变二圣临朝的格局……
那留给宗室从中插手的余地,就实在不多了。
“还有什么事吗?”
李治问道。
李元嘉回道:“其他的事情都已奏报到天后那里了,东都有司已与天后配合了多次,不需礼部多加过问……”
唯独需要天皇陛下亲自定夺的,也就是他那个儿子而已。
听到这一句,李治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竟不知自己到底还有没有这个必要,因为一句如实陈述的话而生气。
然而往前追溯,天后到底是因何缘故才能在这东都洛阳获得如此之大的权力,又能在民间有这样高的声望,还得怪他!
但这些话,又并不适合与李元嘉说起。
他语气平和地回道:“那就这样吧,你且退下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