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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穿成武则天的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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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算如此,刘仁轨身为右相,怎能……怎能当街砸了徐州刺史的马车,将上头的装饰品全给拆了,融了他府上的金银器具。此等霸王行径,成何体统啊!”

“那莫非刘相只是砸了刺史的马车?”

武媚娘出声问道。

“倒……倒也不是。”

获知消息上表弹劾的官员哑然了一瞬,这才继续答道,“他还提剑胁迫刺史,将当地的佛寺道观中,因与当地豪强勾结而藏匿的隐户清算了一遍,将其中数年间盘剥偷漏的税款全给查抄了出来,还提前代表刺史宣告,明年正月也准许在山林之中采集狩猎,取消禁令。”

“但就算如此,他此等行事是否也过于偏激了!若非大唐自永徽律颁布至今,刑法日益严明,他是不是都敢直接在当地杀人了?”

“……他也不是没杀过吧。”

李治嘀咕了一句。

他当年做个县尉的时候,不是都敢打死折冲都尉吗?现在只是提剑审查民情,算起来都算是收敛起来办事了。

先干出的打砸刺史马车,说不定还是为了迷惑当地的豪强富户,让他们以为这个巡抚官员只知道归罪于当地父母官,结果剑早就指到这些人的头上了,就等着他们露出马脚呢。

只是他这句吐槽的话刚一说出,就看到天后和那位提请弹劾的御史全将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

李治轻咳了一声,“倘若徐州灾情确有上报不及,未能抚恤得当的情况,刘相选择以快刀斩乱麻之法破局,也情有可原吧。”

“陛下,话不是这样说的。”

御史厉声回道,“既有国法便当遵照而为,若是各地官员都有情有可原一说,在必要的时候破格办事,只怕今日可以拆毁寺庙,解禁山林,明日便能代表陛下随意开放粮仓,统筹兵马,此事可大可小,切莫玩笑而谈。”

不错,刘仁轨此次办事确实是为尽快筹措赈济民众的款项,也为了让灾民从山林中获取补给。

但要知道,不是人人都能有刘仁轨这等办事周密的本事,能在查抄出这样一笔庞大财富的时候岿然不动。

他还能即刻自宣州采购了一批稻米和良种,填补徐州府库亏空。又在赈抚灾情的同时,还将当地的历年案宗都让狄仁杰协助查验了个明白。

就差没将“肃清风气”

四个大字给贴在徐州州府的门前。

但这所谓的“临时应变,地方决断”

到底应该以何为标准,显然得有个定论!

就在当日,刘仁轨也有一封奏书抵达了长安。

在这封信中,他又站在了另外一个角度解释了他的所作所为。

他说,他所经过的各州之中,平庸保守、按部就班办事的占多,唯独徐州,是当地豪强压制住了官员办事。

所以他想冒险一试,若是灾情当头,官员能不管上书获得批复的往来时间,直接抓住要害快速清扫局面,到底能带来多大的改变。

事实证明,只要官员胆敢坚信自己所做之事能在事后一五一十地上表朝廷,也胆敢无视当地势力的盘根错节,便能一鼓作气地挽回摇摇欲坠的民心,让更多人平安度过这个冬天。

他刘仁轨此次违背法令办事确有不妥,也愿意在随后返京接受律法制裁,但希望陛下酌情考虑,在灾情期间准许当地官员在地方抢险上,做出有针对性的举措,可在必要之时先斩后奏。

此外,朝廷不仅该当给予官员一定的自主权,还应当对民间的灾害自救设立一套完整的体系,并对愿意参与赈灾的百姓团体和富户给出褒奖制度。

只要中央大权不失,整体把控局势的力量稳固,地方救灾的活跃并非是在做出冒犯,而是令大唐境内的大灾能以更快的速度翻篇。

当然,人命关天,再派遣他人接替巡查,恐怕耽误时间,请求陛下准允,等到他将河南道各州各县全部走访完毕后,再回长安来接受问责。

反正他都活到这个岁数了,到时候提头来见也不算什么大问题。

……

李治看得又是欣慰,又觉额角青筋直跳。

饶是他知道刘仁轨就是这么一番脾性,要想让他循规蹈矩可能本就有些困难,也知道他是想要做出改变救济民生,还是觉得这奏表之中死不旋踵的傲气让人憋得慌。

他现在算知道什么叫做师徒相似了。

此前刘仁轨干得最为惊天动地的事情,就是火烧倭国海船——那怎么说也是弘扬大唐国威的天大好事。

可今日的这一出,却是在人情与法理之中,各有一番争论。也让人不知该不该对他有所纵容。

和向来在脾性上势如烈火的安定公主,在想做就做这方面,简直是太像了!

“媚娘觉得该当如何处置?”

李治合起了奏章,揉了揉今日已因事情过多而有些晕眩的头脑,朝着武媚娘发问。

那怎么说都是当朝右相,提请的建议还意在做出不小的转变,不能敷衍了事。

武媚娘回道:“不如先以宰相议事,大略定个方向,后在朝会上予以定夺吧。”

想到安定在同一日令人急报回京的书信之中所说,她正要以调拨行会人手与关中灾民为由返京,请阿娘代为拖延时间,武媚娘便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故而在给出这个答案的时候全无一点犹豫之色。

怎么说呢,宰相议事这种事情,简直是最容易将本来简单的事情搞复杂。

若像是当年废王立武时期一般人人都听长孙无忌的情况,可能做决定都要比现在快一点。

陛下意图通过委任亲信为相,对外证明朝堂大权并未被他尽数交到天后手中,却也让这个内朝议事的气氛好生古怪。

阎立本就不用说了,从将作大匠升任工部尚书,而后为相。比起研究政事,可能还是将作监的任务更适合他一些。真到了这等议事环节,大多数时候是做个好好先生。

李敬玄此人在选拔官员上有一套,但在具体政务上总爱空谈,又和刘仁轨有些龃龉。

姜恪乃是凭借战功升迁的宰相,可论起战功,又大多是作为凉国公契苾何力的副手,若要讨论军情尚可,讨论这等救灾之事就有些抓瞎。

以特进名义被请来此地的许敬宗显然在举荐了女儿为度支巡官后就已做好了安分度日,以保晚节的准备,说出来的话不是一般的能打马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