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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阿史那弥射和阿史那步真这对堂兄弟的争端,他不仅没有涉足,甚至还对其全无所谓。
二月初,当一支阿史那步真的旧部,经过了长途跋涉投奔到他这里的时候,他便欣然将其接纳到了麾下。
在他看来,阿史那步真已死,这些人就等同于是“无主之物”
,他作为一方叶护将他们收容下来,乃是分属应当之事。
他也很是惊喜地发现——
在这一批投奔而来的人中,有一位自称名叫哥舒钦陵的青年人,尤为聪慧勇武。
他不仅长于作战,能替他解决境内的争端,还极为精通中原的种植、养殖之道,为他扫清了不少麻烦。
朱邪叶护大喜。
要知道,他可不是按照正规途经上位的。
他的堂叔朱邪孤注在阿史那贺鲁反叛之时做出响应,杀了大唐的招慰使,在与贺鲁联手后盘踞在了牢山一带。可还没等阿史那贺鲁败亡,李唐就已先派遣了将领将他击杀。
这一战中,朱邪部损失了将近九千人。
他匆匆上位担任叶护,带领一部分部落成员重新站稳脚跟,聚集于此地,在明面上先做出了归顺大唐、不敢叛乱的表现,甚至对于随后的西域争端几乎没有做出任何一点涉足。
但可想而知,因为早年间部落的权柄都在朱邪孤注和其父亲的手中,不顺从于他的声音依然占据了多数。
现在他才终于体会到了麾下有人可用、各方归顺于他,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
五月的北疆已入春,举目四望之间便是绿草如茵的景象。
朱邪叶护朝着远处望去,就见那哥舒钦陵领着一队人马自北边的玄池饮马回返,后头跟着属于他的浩荡马群。
“钦陵,这边!”
群马快速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而来,在抵达近前之时,为首马背上的青年翻身而下,快步行到了面前,朝着他行了个大礼。
这番行云流水的风姿对于慕强的游牧民族来说,真是望之心喜。
朱邪叶护便忍不住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有些得意地想到:阿史那步真的败亡真是一点也不奇怪,连这样一个人才都在他那里没能得到重用,反而是在他的手里熠熠生光。
发掘人才这种事情,哪里是能按照纯正血统来算的。
就算钦陵看起来稍像南边的吐蕃,估计是吐蕃人流入西域后与突厥人所生的后裔,只要他的本事足够,又何必在意出身!
“我怎么看你带回来的马匹比起之前还更多了?”
朱邪叶护拍了拍他肩膀上的沙尘,大笑发问。
比起钦陵的归来,他更在意的还是自己财货的增长。
只是今日的答案好像与前几日有些不同。
哥舒钦陵,不,应该说就是吐蕃大相禄东赞的次子钦陵赞卓随即答道:“我们此次放牧遇上了北面葛逻禄的一支,说是将其中的一部分马匹,作为庆贺叶护近来捷报频频的贺礼。”
“此外就是……他们的首领想见叶护一面。”
钦陵赞卓说到这里的时候皱了皱眉头,似乎是有些困惑,“葛逻禄为回纥大部,忽然在此时向您示好,我恐怕其中有诈。”
他随即的一番欲言又止没逃过朱邪叶护的眼睛。
朱邪叶护喃喃:“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沙陀部落的另外一支姓氏朱邪的,要比这位朱邪叶护还要亲近于大唐。
薛仁贵三箭定天山之时,那一片的首领朱邪金山就在大唐军中,还在随后得到了墨离军讨击使的位置。
换句话说,回纥此次战败,葛逻禄三姓损失惨重,跟另一部朱邪分不开关系!
而他这位朱邪叶护起码在明面上也是站在大唐这头的,是不是也该算做出了几分贡献?
回纥人接受了由郕国公契苾何力发起的招抚,却未必代表,他们就已甘心彻底做唐人的打手。
尤其是作为此次叛乱罪魁祸首之一的葛逻禄!
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难道真是来交流牛羊繁育经验的不成?
但转念之间,朱邪叶护却并未接下钦陵的提醒,而是漫不经心地答道:“他若想来,那便来吧。他都敢到我的地盘上来,我若是还畏畏缩缩的,岂不是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钦陵笑道:“也对,叶护是连我们这些本该被处死之人都敢接纳的英雄人物,又怎么会惧怕北边的葛逻禄!”
只是当钦陵赞卓向他告辞,回身走去的时候,低垂的目光中已不见了方才说出那话的敬佩尊重,只剩下了一抹暗沉的轻嘲。
朱邪叶护敢去见那位葛逻禄部的首领,恐怕不是因为他不怕对方的阴谋诡计,而是他觉得,对方若是真想和他联手,以图谋求更大的利益,他也不介意让近来膨胀的势力更上一层楼。
他钦陵赞卓精挑细选,最后选定了这位朱邪叶护作为战局的切入点,果然不曾选错。
曾经背叛过大唐的前科,特殊的地理位置,北边贴邻的盟友,还有……一个近在咫尺的目标,都是最容易促成反叛的要素。
但凡这位朱邪叶护还有一份雄踞于此的野心,他就不会拒绝这次结盟。
更何况,这位到访的三姓葛逻禄之一,号为炽俟叶护的回纥首领,在商谈合盟之时,给出了个让朱邪叶护难以拒绝的理由。
当下正是最好的时机,若是他们真有异动,唐军很难快速集结兵力,对他们发起打击!
龟兹的叛乱虽定,唐军在蒙池都护府的拨乱反正却还需要耗费不少时间。
吐蕃和吐谷浑之间的战事,大有可能随着禄东赞的重新出山被快速解决,就算不能,吐蕃也可能会转而进攻南疆,成为他们在南边的呼应。
此前的唐军与回纥铁勒一战中,唐军足足损失了一万多的骑兵,在如今还未彻底补足这部分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