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5页)
茂才回到自己的屋中。脱衣铺床,准备睡觉。致庸走进来道:“茂才兄,给你准备的这个住处,你看还可以吗?”
茂才笑笑:“我一介村儒,有这么好的地方住,已经很不错了!”
致庸道:“今夜是我和刘黑七约定的相会之日,茂才兄就别睡了,跟我再下下棋,一起等候刘黑七如何?”
不料茂才摇头拒绝道:“不,我累了,只想睡觉。”
“茂才兄真的能睡着?”
茂才道:“今夜又没我什么事,我干吗不睡?”
致庸泄气道:“好吧,夜里确也没茂才兄什么事,你就睡吧!”
茂才打个哈欠躺下,翻身背对着他,拉上了被子。致庸默默看他,转身走出。跟在致庸身后的长栓见状,忍不住哼了一声。
深夜书房内,致庸正在假寐,突闻屋顶瓦响,他一惊醒来,一跃而起,出门照房顶声响处就是一镖。只听屋顶上有人“哎哟”
一声,几片瓦被踏落下来。“有贼!”
致庸大喊,长栓带着一帮人迅速冲过来。刚要上房顶追赶,致庸拦住他们,冲房顶上喊道:“兄弟,我知道你不是刘黑七。今天我不追你,你回去请刘黑七自个儿来!他不是要银子吗?乔家有的是银子,可他得有胆量自个儿来拿!”
屋顶上再没有任何声响。这时茂才从房中走出,望望房顶,转身又走回去。致庸看见他,连声道:“茂才兄别走。”
茂才讥讽道:“我干吗不走?贼让你给打退了,就更没我什么事儿了!”
致庸不理会,笑着把他拉进了书房。
进了书房,致庸按茂才坐下,回头道:“来人,给孙先生泡好茶,也给我来一杯,我也好精神精神!”
长栓很快端过茶来,转身退出。茂才尝了一口,道:“这茶不好。水也不热。”
致庸回头对着门外道:“长栓,快给孙先生换好茶,滚烫的茶!”
长栓气呼呼地走进来,瞪茂才一眼,将茂才的茶碗端走。茂才闭目端坐,一动不动,装作不见。
不一会儿,长栓将新茶端上来,放到茂才面前,一边吸溜着手指,一边讥讽道:“滚烫的茶来了!喝吧,人不怎么样,可还挺难侍候!”
茂才睁开眼看看他,仍旧微笑不理,端起茶呷了一口。长栓退下。致庸瞧着茂才的神色,笑着问:“茂才兄白天的一席话,已让致庸顿开茅塞;对今晚的事有何见教,可以开尊口了吧?”
茂才两眼望上看,拉长声调道:“东家,你这样衣不解带地守着乔宅,打算守多久?”
致庸勃然变色。茂才不理他,继续道:“是打算守一年呢,还是守五年?”
致庸明白了他的意思,面色沉重起来。茂才收回目光,直视致庸,正色道:“古人有言,‘圣人非有力也。善假于物也:’就是说,天下做成大事的人,不是自己比别人多生了几只臂膀,而是善于借用他人的力量。”
致庸站起深施一礼“茂才兄,讲下去!”
茂才道:“今夜之事有三解,一、刘黑七接到了你的战书,并且决心迎战;二、今夜来的只是他的一个探子,也就是说。你想和他三天内决一死战,一战而胜,了结这段公案,再回头料理大事。可刘黑七是个强盗,他只愿照自己的路数出招,如此一来,你就和他纠缠起来;你没时间和他纠缠,他却有;三、一旦你和他结了仇,你就是能保住这座宅院,也保不住乔家在各处的生意、上路的货物和银车,刘黑七就是为了面子,也要和乔家为难下去!”
“茂才兄,你讲得句句都对。那我该怎么办,快教我!”
致庸连连点头,叫道。茂才道:“要解的燃眉之急,是如何保住乔家这座宅院。这个容易,请镖局就行!”
致庸为难道:“此事我也想过,可是第一请镖局要花一大笔银子,说实话眼下我没有;第二我怕就是上门去请,一听说我和刘黑七结下了仇,也没人敢来接镖!”
茂才拿出旱烟“托托”
敲了两下,点燃深吸一口道:“第二件事以后再说。先说这第一件事,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就能借到银子!”
“不瞒茂才兄,我眼下要是能在祁县、太谷、平遥三县借到银子,乔家哪会有今天?”
茂才“哼”
了一声道:“白日你不是说已经有人看上了乔家的老宅,为什么你不拿它抵押回来一笔银子?”
致庸闻言沉吟道:“这事我也想过,今天祁县境内,能借出银子的只有三家,水家、元家、达盛昌邱家。水家、元家正在向乔家逼债,达盛昌与我家不共戴天。谁会借给我银子?”
“谁想要你的老宅,谁就可能借给你银子!”
致庸一惊,猛醒道:“茂才兄,你是说达盛昌?”
茂才点头道:“眼下正是这个达盛昌,不但要吞掉乔家包头复字号的十一处买卖,还想把乔家的老宅一口吞掉,让乔家人自此无立足之地。作为商家,他们竟然这么贪心,已经犯下了大忌。东家为何就不利用他的这个‘贪’字?”
致庸深思半晌,击掌大笑道:“妙!来人!”
长栓应声跑进,致庸吩咐道:“天明,替我请四爷,我有要紧的事和他商量!”
长栓一愣,这边茂才已经站起,打着哈欠道:“滚烫的茶也凉了,我要睡觉去了!”
“茂才兄慢走!”
致庸亲自送他到门外,一直望着他走回房间。犹自久久激动不已。
第二日一大早,致庸和茂才在书房内一边下棋一边等候达庆。这达庆还没进门,老远就扯着嗓子喊道:“老二,这么一大早的就叫我,有啥急事儿?”
致庸站起,笑着将他迎了进来,同时把茂才作为新请的先生介绍给了他。茂才端坐不动,拱手打了个招呼。达庆打量了两眼,有点看不上茂才,随便冲他点了一个头,回头对致庸道:“哎对了,我两日没来,怎么又听说你惹上了刘黑七?”
致庸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不错。”
达庆见状更急:“哎呀,我说老二,那你可得赶快去请镖局的人。万一到了日子头上,你不能从东口拉回银子,就只能指望拿这座老宅顶银子还债了,你可不能让刘黑七一把火把它烧了!”
一听他主动扯到老宅,致庸赶紧作焦急状:“四哥,你上次告诉我,有人想出银子顶这座宅子是吗?”
达庆面露喜色道:“是呀。怎么,你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