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5 汪汪汪(第3页)
赵总兵忍不住问:“什么是交警?”
那人指着不远处一个拿着小旗子的人道:“穿那样衣裳的就是交警。交通警察。”
赵总兵又问:“那你呢?”
那人道:“我城管啊!不然那些小商小贩们肯那样老实,不敢过线?”
赵总兵看了看他的身形:“我以为你当兵的。”
那城管顿时垮了脸:“我没选上才做了城管。当兵的饷银比我们多一倍,还有知事教识字。有了军功再考过了文化,就可以当官了。”
赵总兵笑问:“当军官?”
城管道:“看情况吧,也有受伤退役,考过了文化、算术、策论等几科的,去做县令了。”
赵总兵皱眉道:“退役的兵丁当县令?”
“也不是人人都能当的,你是不知道想当县令得考多少回。多半就是去当胥吏了。唉,那题目难的,上考天文下考地理,还有那什么鬼逻辑题,看得人头皮麻。整个江西的秀才都哭爹喊娘,我们郡主啊……”
城管痛苦的摆摆手,“算了,不提也罢,横竖我这种学渣是考不上的,死心了。”
赵总兵今日尽听新词,又问:“学渣是什么”
城管撇嘴道:“学渣就是没文化呗!学霸就是学习好呗!学霸能当官,学渣只能当城管!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说话间,城管突然跳起,大喝一声,“卖烧饼的,你过线了!我警告你,再过一次我要你上黑名单,三日不得出摊!听见没有!”
卖烧饼的小贩陪笑道:“换煤,挪一下推车,不是故意的。”
城管怒道:“过线被马车撞死不管赔,若有损失,还要你一力承担!我嘴巴都喊干了,你特么少给我裹乱!我要被扣了年终奖,我跟你没完!”
说着挥着棍子,大步流星的巡视地盘去了。
赵总兵见城管跑远,便信马由缰,学着骑毛驴的女眷往右边靠行,将路中间留给跑马之人。二百个亲兵默默的排着队,一个跟一个,慢悠悠的走着。沿路交警站的笔直,赵总兵心道:虽不是兵丁,却可做预备,如此素质,若有人进攻南昌,这些什么城管交警即刻进入巷战。暗赞一句:好手段!
再仔细看去,比城管交警更强悍的,是整个城池的条理。大路上数条白线,无人敢越雷池;路旁的房屋皆一模一样,比军营还规整。如此潜移默化,稍加训练,便可全民皆兵。赵总兵的眼神复杂,他以为庭芳并无军事长才,看来是他想错了。庭芳比他想的还要强的多的多。怪道昭宁帝那熊孩子怕成那副模样。
一匹马从身边掠过,赵总兵本能的用眼光一扫,那马已绝尘而去。却是在前一个路口,等过了奇怪的灯,又掉头回来,跑了一圈,再从他身边跑过。这回赵总兵听见了一声清亮的口哨,登时反应过来,他居然被调戏了!
南昌的女眷都如此大胆吗?赵总兵深吸一口气,装作没看见,女子一声轻笑:“好俊的儿郎,你打何处来?”
赵总兵目不斜视,直接当其不存在。
女子死皮赖脸的道:“嘿,别害臊啊。在南昌城里看到比我们仪宾还俊的不容易。你叫什么名字?家乡在何处?家里有无妻儿?”
赵总兵唰的一下抽出马刀,抵在女子额头正中:“滚!”
女子控马后退了几步,悻悻然的道:“小气!”
见人不好惹,骑马跑了。
亲兵迎上前,低声道:“总兵,这城里很是古怪,莫不是撞客着了?”
赵总兵道:“你想多了。”
说毕,不再看城中风景,一拉缰绳,马立刻小跑起来,并入中间跑马的队伍。随众人停在奇怪的灯钱,赵总兵随便抓了个路人问了都指挥使衙门在何处,直奔目的而去。
都指挥使司的牌匾与别处无二,前头却截然不同。巨大的广场,错落有致的种植着树木、装点着山石,其间散落着石头做的桌椅。不远处有个小戏班唱着曲子,周围稀稀拉拉的围着一圈人看戏;孩子们尖叫着疯跑,老人们怡然自得的说着闲话;亦有小摊小贩,圈在白线里卖东西。冬日的阳光温暖着大地,赵总兵停在广场上许久,心念一动:天下何时能皆如此地般安详?
亲兵们跟随一路,不比赵总兵之沉稳,心中都已是惊涛骇浪!他们或是军户,或因生活艰辛从军,在苦寒的大同滚到今日,从不曾见过此间景象。若真有天宫,莫不就是眼前的模样?阳光下的玻璃灯罩反射着剔透的光芒,城内各处活泼的模样,哪里像战乱频的中原华夏?有一瞬间,亲兵就想留在南昌,生生世世留在南昌,再也不走了!
赵总兵终于走到大门前,一个身着盔甲的兵丁小跑过来问道:“来做什么的?此地乃都指挥使司,闲杂人等不可靠近。”
赵总兵下得马来,淡淡的道:“我来传旨。”
兵丁目光锐利的看向赵总兵,此回传旨的同以往不同。浑身气势逼人,似是武将!身后所带领的人亦身强体壮,兵丁低下头,拱手道:“官爷稍等,待小的进去禀告郡主。”
赵总兵点点头。
兵丁又行一礼,小跑往门口去。突然,赵总兵眼睛一眯,城墙上有动静!几个亲兵迅围城一圈,领头的人道:“总兵!有机关!”
赵总兵退后几步,灵敏的耳朵听到了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很多匹马……
须臾,马匹的声音静了下来,又出来一个兵丁道:“官爷,里头请。”
赵总兵把缰绳扔给亲兵,就要往里头去。亲兵伸手拦住,低声道:“总兵!恐有埋伏!”
赵总兵没说话,他脱下御寒的披风,露出精致的轻甲。腰间一把刀,看着就不凡。都指挥使司的兵丁稍怔了怔,就见他大步流星的往内走。赶紧小跑跟上,想要问话,却是迫于威势,有些问不出来。
穿过大门,赵总兵用余光快的扫过周遭,确实有埋伏。方才墙上看到的机关,应该是通信专用,一旦现有可疑的危险,院内便开始布局防守。赵总兵的左手不自觉的摸了摸刀柄,外松内紧,戒备森严。如果庭芳不肯接受朝廷的条件,他有把握杀了庭芳,但他大概也回不去了。
赵总兵放缓了脚步,让跟在后面小跑的兵丁往前头带路。整个院落寂静无声,直到走到一个宽敞的院落,兵丁才停下:“官爷稍等,小人去请郡主。”
赵总兵的心不住的下沉,接旨按规矩来说,是得开中门摆香案跪迎的。明知有圣旨来,连武装都可轻易布好,就是不摆香案,让颁旨的官员等在院中。他虽未报名姓,庭芳却太嚣张!不臣之心昭然若揭!赵总兵全神戒备,面上却显的更放松了。万全防守中诛杀头目,若不能一击毙命,就再无机会。而庭芳遇袭,便与朝廷也再无何解的可能。他必须仗着熟人的身份,降低庭芳的戒心。
不多时,亦是一身轻甲的庭芳从屋内走出,见了赵总兵,呆了一下,喃喃的喊了一声:“小舅舅?”
赵总兵露出一个微笑:“四丫头,你没忘了我。”
庭芳眼中水光闪过:“七年来不时想起,怎会忘怀?”
赵总兵稍微松了口气,庭芳的封爵比他高,他故意不拜见,就是试探其态度。见庭芳不甚在意,依旧沉稳的道:“天下多事之秋,你们姊妹几个的气,该怄完了吧?”
庭芳敛了神色:“并非我怄气。”
赵总兵道:“陛下也不曾怄气。”
庭芳勾起嘴角:“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