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变文(第2页)
竹枝襕袍半月履,再加上落拓文人放浪不羁的模样,蓝笙那样夺目,放到哪里都灼灼耀眼。
布暖道“我也是昨日才到长安的,不过那人我恰巧认得,他叫蓝笙,是位云麾将军。”
婉姑娘怔忡道“真是奇了,奴走南闯北,将军都尉见过不少,却没见过长得这样俊俏的武将。长安真是稀罕,果然人杰地灵,大唐军士的好相貌都长到那两位身上去了。”
布暖应承地笑“是这话呢”
容与和蓝笙转身朝这里来,一个是不可攀摘的内敛,另一个多了些懒散随意。边走边聊
,不知说了什么,两人的目光落在布暖身上,平和而浅淡地笑。
渐至布暖面前,蓝笙紧走了两步,见婉姑娘在一边,大约怕容与忌讳他找来这样的人坏体统,连忙说“今天是给暖儿洗尘,我才进陶然酒肆就听说幽州来了个伶人班子,吹拉弹唱样样精通,特地请了来助兴的。”
容与不置可否,提了袍子进听涧雅序。蓝笙低头问布暖“你们才刚聊什么叫你久等了,好不容易才把那两个酒痨打了,我瞧你一直在廊子上站着,怕你不耐烦要走呢”
布暖见他颊上泛红,料着他八成是喝了不少,只道“没有,出来顺顺气的。你进去歇会儿吧,要叫人沏酽茶来吗”
蓝笙受用得不成,心里暗喜着,真没看错人她的修养好,这是一眼就能瞧出来的。她下意识地和人保持距离,即便如此,还是比那些富贵端庄的名门娘子要细腻柔软得多。
“不必,这点酒算不得什么。”
一手虚悬在她背后引她进雅间,回身对婉道,“你最拿手什么说来听听,叫咱们娘子点个曲儿。”
布暖坐在容与下笑道“我只管听,不会点。婉姑娘随意吧”
婉欠身糯软道是,飞眼瞥对酌的两个男人,嘴角绽出一朵妖艳的花。袅娜跪坐在琴架前,玉指铮然一勾,婉转悠扬的低唱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郎君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顽而不绝兮,得知郎君。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说君兮君不知
布暖垂眼感叹,这女子好大胆,莫非是在示爱吗再打量蓝笙和容与,那两个人充耳不闻,拿筷子蘸酒在桌上排兵布阵,婉的热情就好比一杯水泼进了沙地里,顿时消弭于无形。
一曲歌罢,两人才慢慢拍起了手,布暖瞧他们懒洋洋的样子,真替婉姑娘觉得可惜。
婉不由得悻悻的,布暖忙道“先头说起变文,我也会唱的。”
座上两人转脸看她,她笑着说“我跟母亲在梨园看过一回木莲变文,记得个大概。演不了柳清提,演个鬼差难不倒我。”
蓝笙抚掌笑起来“那好,咱们也过回戏瘾。婉姑娘唱柳氏,我和暖儿给你配戏,可好”
几个人兴致勃勃拿簧板,容与自然是不参与的,只在一旁托腮旁观。
布暖有些羞涩地戴起面具,窈窕的身姿配上了恶鬼傩面,朝容与福身道“舅舅别见笑,暖儿给舅舅取个乐子。”
容与靠向洋漆描金小几,面上倒也宽容,点头道“好孝心,我也听听自家人唱的变文。”
布暖转身对蓝笙示意,打头数板道阎君差我一班头,十鬼见了九鬼愁,行善的金桥走,作恶的奈何愁,前生作下今生受
那细声细气的小嗓子当真不适合演鬼差,蓝笙听了笑,却依旧规规矩矩双手合十唱道小生木莲僧,打从仙山而来,奉了师傅之命,探望我母柳氏清提。看前面已是酆都城,烦劳长官代小生问过大鬼。
布暖摆手阎君怪罪,小鬼吃罪不起。
蓝笙套着慈眉善目的头套,进了一步,舒展广袖唱道行个方便吧。
变文是动作形态极其夸张的戏种,小鬼双肩抖动,两手一摊不能行此方便呢。
蓝笙听见自己的心嗵嗵急跳起来,她的每一处都惹人怜爱,纤细白皙的手指灵动跳脱,他痴痴凝望,只觉自己已经神魂沉沦,无药可救。
木莲僧谈判无果叽里咕噜念起了咒,小鬼旋转盘桓,怯懦而谦卑地说你且稍候,这众鬼卒,今有木莲僧,寻找他母,柳氏清提。
婉戴上了老妪的行头,那个面具眼角耷拉,连嘴角都是下垂的,愁眉苦脸地开始咿咿呀
呀唱听一言不由我喜之不尽,原来是小娇儿寻找娘亲
布暖的脸烫,小鬼的眼珠是两个细小的孔,把两边视角严实地遮挡住。她躲在傩面后头,终于敢放肆地看,整个世界只剩席垫上端坐的容与。手里的簧板不自觉地停下来,之后来来往往的对口旁白也就云里雾里一般了。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