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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 鱼目亦笑我(第6页)

梁洗斜睨着他道:“我靠一身刀法立足于世,而你,只有一张嘴皮子利索,结果还吵不过她们,不是废物是什么?

严鹤仪为她暗中担惊受怕,数日不敢阖眼,结果这女人见着个连她都不记得的朋友便对自己冷嘲热讽,满肚子不满无处可说,也不想再与她一块儿待着,气冲冲地出了车厢。

车子驶出没一会儿,梁洗掀开垂帘探出头来,拍着他肩道:“走错了,往左边官道上走。”

严鹤仪说:“你先前不是说要往南吗?”

梁洗:“她事情多,要去别的地方逛逛,我们顺路送她一程。”

严鹤仪心说一南一西的顺什么路?不过能拖延一阵,总好过梁洗叫嚷着要去杀人。抖着缰绳,令马头调转方向,绕路往西。

严鹤仪看着一身不中用的书生架子,马车赶得倒是平稳。只是无奈天公不作美,众人出的第二日,便遇上一场大雨。

再往西走,开始下雪。

路面结冰,车辆容易打滑,只得慢行。

严鹤仪来时风度翩翩,姿容俊美,当了几日车夫,手指冻得红肿,人也被北风吹得灰头土脸,再顾不上什么风雅不风雅的了,往身上套了好几件厚衣服,狗熊一样地缩着。

好不容易捱到天气放晴,温度回暖,宋回涯的伤口也好了七七八八,只是旧伤隐疾没那么容易去,天冷作起来,难受得她没胃口,人看着反倒更憔悴了几分。

宋回涯想去的地方是临近边地的盘平。腊月之前,将将赶到了城镇。

入城的路面坑洼不平,众人抵达时已是黄昏,路边仅剩下几家铺面还开着门。严鹤仪与行人打听,在天色彻底昏黑前赶到了最大的客栈。

楼头有位弹筝的少妇,在低着眉唱一音调凄哀的曲子,边上的看客却都在举杯欢笑。

梁洗一手撑在柜台上,观察着四周,没瞧出这座小城有哪里不同,奇怪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想着相距不远,便来看看。”

宋回涯说,“这是我的出生地。”

梁洗“哦”

了一声:“我也有……数不清多少年没回家了。你还有亲人在?”

宋回涯说:“没有。”

梁洗说:“我倒是还有一个。”

四人在门口聊了一会儿,伙计才姗姗来迟,收了银子,领着他们往楼上走去。

翌日清晨,天色初亮,宋回涯听见街头有了些动静,便起床准备出门。宋知怯狗皮膏药一样地跟了上去。

多年未归,宋回涯对这座城镇已是人地两生,即便亲自走在街道上,也回忆不起分毫与过往相关的画面。

她拿着个地址询问了许多人,弯弯绕绕,才终于找到那家废弃多年的老宅。

宅院倒是宽敞,只可惜太过破落,墙面上一片斑驳,大门也消失了一半,露出荒废已久的屋舍。

宋知怯看见里头的石块上积着一层黑色的污渍,只粗粗扫上一眼,便有股莫名的阴森,抓着师父的衣角,小声问:“师父,这是你家吗?”

宋回涯说:“不是。”

宋知怯接不了后面的话。

许是二人在门前站了太久,像是迷路的生客,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背着个竹筐从她们身边走过,又踌躇着转回来搭话。

“二位是要找谁?”

那小姑娘扎着两个小辫儿,说话的声音脆生生的,“这里好多年没人住了。”

宋知怯可算找到个能聊天的人,指着问:“这么好的房子也没人住啊?”

“可不?里头闹鬼呢。”

小姑娘压低了嗓门,神神叨叨地说,“这屋子会吸人阳气,进去的小孩儿都病死了好几个。我以前调皮来这里闲逛,被我娘逮着都要好一顿毒打。”

宋知怯被她说得鸡皮疙瘩一身,紧紧靠着宋回涯,听着头顶声音低沉问道:“为什么?”

小姑娘跟着打了个哆嗦,续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当年城外来了一名剑客,一夜之间杀了十多个人,把他们的尸体都搬到了这里,脑袋割下来,挂在门前,身体摆在院内,朝着城门的方向跪着。那血淋淋的场面吓晕了好些人!打那之后,这条街上的住户搬空了大半。是这几年才又勉强热闹起来的,可大伙儿还是不敢靠近这座旧宅,都怕沾上晦气。”

宋知怯大张着嘴,听了一耳朵鬼故事,哇哇地胡乱叫嚷。

女孩儿咬咬嘴唇,细声询问:“你们还有什么想打听的吗?”

宋知怯一把将嘴闭上,警惕地看着比这个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女孩儿。

宋回涯笑了笑,摸出两枚铜钱,让她伸手。

女孩儿通红了脸,两手接过,不敢抬头,说了句“谢谢”

,飞也似地逃走了。

宋知怯欲言又止,想到她们如今也是有几根金条的人,可算没那么难受。

见师父还在出神,知道她不喜杀戮,何况如此残忍又张扬的手段,只以为又遇到了个叶文茂似的凶人,便在一旁骂道:“好一个残暴匪徒,真是该死!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坏得跟天一样大!师父你是要——”

宋回涯瞥她一眼,打断她道:“我师父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