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侯长顺(第1页)
“如是!”
秦舞阳叫了一声。
走下出租车的,正是梅如是和花千树两人。
听到有人喊自己,梅如是看清楚了秦舞阳,看清楚了秦舞阳正在搀扶着一个醉酒的女孩子。心里就像打翻了醋瓶子,一股酸味儿立刻充斥了整个胸膛。
“舞阳,你怎么在这里?”
“哦,今天庞姐请我吃饭。庞姐喝得有点儿多,我正打算送她回家。你刚刚收工?”
秦舞阳虽然有酒意,但是心底无私天地宽,说话也就坦坦荡荡,并没有半点儿忐忑不安。
“哦,我刚刚陪客户看房子回来,想到这里吃点东西。”
梅如是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指着身边的男子说,“这是我的客户花千树。花先生,这是我男朋友秦舞阳。”
“花千树?”
“秦舞阳?”
听到梅如是的介绍,两个男人的目光猛地碰撞在一起,俩人的眼睛里似乎都贮存着一万二千伏的高压,目光一旦碰撞,立即就放出了噼噼啪啪的火花。
秦舞阳眼里流露出来的是鄙视。一个人如果连自己亲生父亲的最后一面都不肯见,哼哼,其人性不说也罢。
花千树眼里喷出来的是怒火。就是这个家伙关键时刻掉链子,让父亲葬送了性命。呸!白白糟蹋了一副好皮囊!
梅如是虽然在男人圈里摸爬滚打了十多年,又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却也不明白这两个从未谋面的男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敌意。
秦舞阳和师傅侯长顺在一起有十多年的时间。这期间,侯长顺可不仅仅把他简单当作徒弟对待,除去手把手教他编织钢筋笼子和传授他武艺之外,侯长顺更是充当了一个父亲的角色,为秦舞阳遮挡了数不清的风风雨雨。但是,师傅侯长顺从来不提他的家人和家事,即使偶尔师傅侯长顺喝多了,也绝口不提。秦舞阳知道师傅侯长顺的儿子叫花千树,还是从一个银行卡号里挖出来的。秦舞阳认为,师傅侯长顺的妻子应该姓花,他儿子花千树一定是随了母亲的姓氏。他对这个既不承认自己父亲,又不肯参加父亲葬礼,甚至不肯见父亲最后一面的家伙,始终耿耿于怀,打心眼里瞧不起。
其实,秦舞阳还真弄错了。
花千树并不是侯长顺的亲生儿子,而是侯长顺的养子;侯长顺的妻子也不姓花,而是姓宋,叫宋明兰,就是那个被段曦光撞死的宋明德的亲姐姐。花千树之所以姓花,是因为侯长顺的父亲本来姓花,只因为入赘侯家,才改为老丈人家的侯姓,花千树不过是恢复了祖姓罢了。
侯长顺和宋明兰两家在乡下时,就是邻居。宋明兰比侯长顺大三岁,在侯长顺七八岁的时候,双方家长就给两人定了“娃娃亲”
,当地人信奉“女大三抱金砖”
的婚姻模式,女方比男方大两三岁的婚姻在当时当地非常流行。侯长顺虽然没有抱到金砖,却是从十多岁开始,所穿的鞋子、褂子、裤子,都是未婚妻宋明兰缝制的。
侯长顺和宋明兰两人感情处得不错,双方家长说定,等侯长顺达到结婚年龄,就给他们举行仪式。
侯长顺的姥爷家在村里属于富农,宅基地本来就多,侯家人丁又单薄,到侯长顺这一代已经是三代单传,在村里有好几处祖传的宅基地。
同村有一户姓屠的人家,本来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大地主,祖传有良田千亩,豪宅百间。只是在建国前出了一个败家子,吃喝嫖赌抽,五毒样样精通,不仅败净了家产,卖光了良田,还欠了一屁股赌债。最后,被人打折了双腿,砍掉了手指,大冬天的被人扒光了衣服,扔在大街上活活冻死了。只留下四间土坯房和八个没有成家的儿子。这个家伙唯一办的好事儿,就是为子孙后代争取到了一个“贫农”
的好成份。
在建国初期,贫农成分,再有点儿文化,只要智力正常,想不当干部都难。屠家八个儿子,有四个成了正式的脱产干部,有三个在县里,一个在乡里。剩下的四个也在村里担任着大小队干部。自从村里建立党支部,几十年来,支书都是屠家兄弟轮流坐。村里的大事小情都是屠家说了算。
屠家八个兄弟,有七个在村里安家。十多年的时间,兄弟七个生了二十六个男孩,竟然占据了村里所有男孩的三分之一。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农村实行“大包干”
,集体的田地都分到了各家各户,宅基地陡然紧张起来。一处三百多平米的宅基地,可以卖到五百块钱以上。现在五百块钱还不够一个孩子一个月的零花钱,没有人当回事。而在四十多年前,一个国家干部一年的工资也不一定能够达到五百块钱,那可是一笔实打实的巨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