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致命疏忽大患起(第2页)
“没什么打算。家人为大,其他都是小事。”
何朵摆摆手。两人各自转身,朝自己的办公楼走去。
从专属的独立办公室搬到集体工位,感觉也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离家远的同事们已经陆续告假回家,何朵也快整理着最后的工作。付朗终于彻底离开了自己的视线,而这一切却生的如此平淡。
岗位调整了也好,正好春节回家索性就多呆一段时间。等节后父亲的新医院有了着落,再回这已经不再重要的公司,也不迟。
江南的冬天,太阳终日被阴霾遮盖,天地之间总是灰茫茫的烟霭之气,鲜少见到碧空如洗的时候。即使用力伸手,也触不到希望的光亮。何朵感觉自己像个老牛般负重挣扎,可越是用力,越只是把身底的泥土扑腾的更烂而已。唯有那千里之外家的方向,每每从眼底浮起,这颗心便会热乎乎的柔软下来。
“多会回来?”
“明天一早出,等晚上你睡觉的时候,我就到家了。”
何朵一边打包行李,一边回复父亲殷勤的催问。看到父亲来一个“想你”
的玫瑰花表情包,嘴角微微一笑。
由于这次回家要待较长时间,何朵约了老乡一起自驾,这样正好也能带上长安。受疫情影响,高公路并不似往年那般拥堵不堪。两人选了一条新开通的高,虽然绕的远了些,路况却极好,反倒比常规方案节省了几个小时。一千五百公里的路程,早上六点出,历经十几个小时,终于在次日凌晨前回到了宁水。
“怎么也不回我信息呢?”
何胜军半躺在床上,看着女儿风风火火地归置行李,有些委屈地问道。
何朵笑道:“你信息那会儿我正在高出口排队登记呢,来不及回复。本来说登记完回复你,但是后面的车子又多起来了,怕不看导航会开错路,就没来得及回。”
“锅里有菜汤,我给你下点面吃。”
许娇兰颠着两条罗圈腿走了过来。
长安初来乍到,却并没表现出任何怯场,在家里来回逛哒了几圈,床底沙底柜子里所有可以藏身的地方全部视察了几遍后,便纵身一跃跳到了何胜军身边,蜷成一团睡觉去了。
“不吃了,这一路坐了快二十个小时,肚子里胀的不行,不饿。你们都早点睡吧,明天起来再说。对了爸,明天起来别吃东西,我带你去抽血。”
何朵回头对父亲说道。
不料何平却低沉地嚷了一声:“抽啥抽?这身体都这样了,抽的体内还有血吗?”
突如其来的愠怒让何朵的反应一下子慢了半拍,下意识地说道:“昨天不就该抽血了,但是没有抽吗?他的身体情况肯定要持续检查关注啊!”
“他身体已经不舒服了,你越抽不是越没办法缓过来吗?”
何平说道。语气不容置疑。
“不去了,不抽了,过了年再说。”
何胜军躺在床上悠悠地说道。
何朵没再说话,继续建议下去,只怕哥哥许久未的暴脾气又会被激出来。这夜深人静的,还是先不纠结为好。本身前两天就应该带父亲去抽血了,哥哥却丝毫没有动静。姐姐何文已经回家四五天,也不愿意为了一个抽血巴巴地坐一两个小时的动车回来。何朵心里早就不满,好歹等到自己回来了。你们一个个都不愿意动,我自己带爸去总好了吧?没想到连这都受到干涉。
次日一早,何朵被母亲在厨房叮叮咣咣做饭的声音吵醒。看手机正好早上七点多,赶紧起床洗漱。见父亲已经歪在了床边看道:“爸,你收拾收拾,咱们去抽血?”
何胜军想了想,说道:“要不就不去了,身上没劲儿。反正就是那两下子,抽了血就算有啥事也不能住院,算了。”
“身上还是没劲儿吗?”
何朵问道。
父亲身上没力气这症状,持续了有近一个星期的时间。这次回宁水之前,何朵曾带着父亲最后一次的抽血报告给江临一院的王医生看过,当时血小板已经从七十多降到了四十几,可宁水的医院并没有给任何建议。王医生给何朵写了几个药名,吩咐先暂停低分子肝素针剂注射,改成注射血小板生成素,有条件的话也可以注射海曲泊帕,最差也可以考虑白介素。
既然父亲也不想去抽血,何朵便也就此作罢。她何尝不心疼父亲体内那一管又一管哗啦啦被抽走的鲜血?何况还有两天就过年了,医院已经放假,即便抽血现了什么不好的情况,只怕医生们也不想给自己添麻烦。难道未来的几天,要让父亲在急诊室过年吗?再说父亲的身体也不见得就倒霉到生最坏的转变吧?毕竟只是没有力气,不太想吃饭,好歹没有什么黑便等出血的症状。那索性就节约精力养身体,自己先去医院找生长血小板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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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思一定,何朵早饭后便匆匆跑到医院购药。令她没想到的是,在江临一院随时都能买到的血小板生成素,在宁水一连跑了两个医院和七八家药房,却都一无所获。别说海曲泊帕了,连白介素这些药效差一点价格便宜一些的,也没有。最后还是在小南依的帮衬下,才辗转联系上宁水市人民医院的一个放疗科主任,在主任的院内协调下取到了白介素。
一周的白介素,一天两次,一次一针,将近两千元。何朵如获珍宝,兴冲冲赶回家里,可按照哥哥之前联系过的电话一一打给周边药房,却没有一个大夫能够上门打针。
“太晚了,都过年放假了,现在店里没有大夫值班。”
“不行不行,别说大夫了,我们值班的人都要关门过年了。”
“过了正月初七再联系吧!”
这宁水的人对春节还真是重视,医院可以不上班不接病人,药房可以不开店不卖药,真真开足了自己的眼界。这下如何是好?难道一天两次带父亲去医院挂号打针吗?
“不去不去,累死了。”
何胜军有气无力地嚷嚷道。
“不行就过了年再说吧,就这两天了。”
许娇兰建议道。
宁水虽然是何朵的老家,但她在市区真正生活过的时间只有高中时的三年。而且那时候几乎都在学校,压根没有这些社会往来和经验,对各行各业尤其医疗方面知之甚少。如今一个小小的打针竟然就难倒了自己这个走南闯北的女汉子,拳脚难施,实在难受。
可父亲如此虚弱,天气又酷寒无比,真要带他一天两次往医院跑吗?太折腾了,太折腾了,她也实在不忍心让父亲如此这般颠簸受罪。
也许是不忍心父亲受累,也许是不想面对到医院打针时的各种繁琐,也或许是家人的一句“算了吧”
给了自己妥协的理由。这种入乡随俗后的大意和侥幸,让何朵开始寻思:“就一个星期的时间,爸应该不至于就生什么变故。药都一直在吃,他也没有便血。现在没有胃口是因为之前吃的不好消化,这些都是一年来反复出现过的常规症状。都没什么急症,那就索性安安分分让他在家里养着,好好准备过年吧。”
此时的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血小板四十几是多大的风险。加之宁水那些就诊过的医生们的态度,也让何朵心里愿意相信,父亲的病没什么紧急危险。可恰恰是这些侥幸心里导致的疏漏,成为何朵往后一生中永远无法释怀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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