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第5页)
“你俩心里明明都有对方,眼下最大的阻碍,在于他曾经伤你太深,给你留下了阴影,让你不敢再给他机会,不敢再信他一次,对不对?”
老太太说的每一句话都在理,江晚瑜默默点头。
老太太又问:“还记得昨天咱们吃火锅,我说的那个事儿么?我啊,为了面子,死犟,明明辣得受不了,非逼着自己吃完那顿火锅,结果嘴肿成香肠。今安爷爷可没我这么傻,他劝我半天劝不动,自个儿又点了个清汤锅,美滋滋地吃完这顿饭。
“那天晚上,我因为吃得太辣,闹肚子了。他爷爷半夜跑药店给我买了止泻药,喂我吃完,跟我说了这么一段话,那段话我记一辈子。
“他说,这人呐,有时候再聪明,也会因为要面子,陷入无谓的自证。其实没人拿枪抵着我脑袋逼我吃辣锅,我放弃辣锅,跟着他吃清汤的,也不代表我是个怯懦的蠢货,更不代表我当初点了辣锅,是个多么错误的选择。
“可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鬼附身似的,非要争这一口气,非要给他证明,我能吃辣,我点辣锅没错,好奇怪的逻辑呀,对不对?当时我可不觉着奇怪,就好像被什么东西顶着,不证明自己这个选择是对的,誓不罢休。
“好,回到你和今安这件事上。晚瑜,你再仔细想想,问问自己,现在你不愿意接受他,有一部分原因是他给你留下了阴影,另一部分原因,是不是心里想要争一口气?
“为了面子也好,尊严也好,总之就是觉着,真要是跟他复合,岂不是太对不起当初自己吃过的苦,受过的委屈,遭过的罪?
“咱们先来谈‘争一口气’这事儿。奶奶懂你,奶奶知道一个人失去尊严有多么痛苦,可你想过没有,有必要为了争这一口气吗?
“‘谁叫你当初不肯娶我,现在后悔了吧,后悔也晚了!’——如果你是在赌这一口气,我认为,属实是没有必要拿今安过去的错误,来惩罚现在的你自己。
“人跟人的缘分,是很玄妙的。有时候,缘分说来就来,有时候,却又说走就走。别看你俩现在还纠缠不清,万一,万一转头你俩遇见个还不错的男人女人,推翻过去自己那些信誓旦旦的决定,跟人家在一起后,又发现并不合适。
“有了对比,才知道原来还是对方最好,可那个时候,彼此都已经走远了,还有机会重来吗?再凑到一块儿,能完全没有隔阂吗?
“今安担心你这样的好女人被别人娶走,你就一点儿都不担心,别的女人把他拿下?我还不信了,要是现在出现个强劲情敌,跟今安在一块儿,我不信你情绪毫无波澜,不信你不会感到伤心!
“再说回他曾经伤你至深这个事。这一点,今安确
实做错了,大错特错,可你要是因为他的错,一直让自己在爱恨中挣扎,摇摆,自个儿憋着难受,那你就是个傻姑娘。
“男人做错了,该罚,罚的人是他,不是你!你心里要是还有他,要是也怕他被别人抢走,那就别主动让位给别人,就留在他身边,作他闹他,别给他好脸色,使劲儿花他钱。
“他要受不了了,主动跟你提分开,分就分呗,反正你也不是非他不可。至少分开之前,你把他作够了,没让他过上舒坦日子,也算是报复回来了。
“他要是受得了,一直忍着不分,容得下你作闹这么久,岂不是爱你至深?他那么爱你,完了还要一直忍你作妖,你心情好,就给他个好脸,心情不好,就跟他撂脸子,也别跟他解释为什么撂脸子,让他自个儿猜去。这么一看,还是你赚啊!
“有些人,被别人欺负得狠了,会绝望自杀;而有些人,就算要自我了断,也会先把欺负自己的人给解决掉。晚瑜,奶奶希望你是第二种人。
“今安以前欺负过你,以后你就给他欺负回去。有句话叫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你想想看,以前他不懂怎么去爱,不珍惜眼前人,有了这次教训,以后跟别人在一起,肯定会万分小心。
“专一就不说了,这孩子历来都是如此,以后他还会更加体贴,知足,懂得珍惜。这一切,不都是你用自己的青春和所受的磨难教会他的吗?好不容易教会一个差生如何学好,凭什么又拱手让给别人?
“你要是能回到他身边,他肯定痛改前非,你回去,什么都不用做,只管享受被他伺候,只管尽情使唤他,只管放心大胆折磨他!他胆敢反抗,你就跟我们告状,咱们一起收拾他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
老太太说得太多,停下来歇了会儿,喝几口茶润润嗓子。
“说了这么多你的事儿,再来说说孩子。我把孩子放在最后说,就是不希望拿孩子来逼你。可咱们不说别的,就说最现实的情况,孩子如果能落户京州,比起留在临川,她以后的成长环境和个人发展,是不是都要更好一些?
“你一个人又要带她,又要上班,你俩谁要是病了,或者一起病了,惨不惨?你俩跟着回京州,孩子不用你伺候,还随时有人伺候你,甭管是太忙还是生病,总归不像在这里,必须一个人面对这些难事吧?
“人啊,尤其是女人,更应该现实点儿。人活着,就该往前看,别老在回忆里打转。你给今安一个悔过的机会,给自己一个过得更舒坦的机会,给孩子一个更有利于成长和发展的生活环境,一箭三雕,何乐而不为?
“到这个份儿上了,想前看,也向钱看,”
老太太拇指指腹对上食指指腹搓了搓,“今安给你多少,你拿多少,都是你该得的。别觉着拿人手软,就要硬气地拿,拿完还得冲他发脾气,问他怎么不跪着给你钱!”
沈莉听得入迷,听到最后一句,噗嗤笑出声。
老太太拍她胳膊一下:“别笑,你就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沈莉忙不迭点头,冲江晚瑜笑道
:“还真就是这个理儿,晚瑜,老太太说的这些,你好好想想。我们也不逼你立马做决定,你慢慢想,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给我们回个话。”
老太太起身:“是了,不着急,把事情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想他个明明白白,考虑清楚再做决定。说了这么多,我也累了,回宾馆休息去,不耽误你过周末。”
江晚瑜过来扶她:“哪儿的话,您才没有耽误我休息呢,我巴不得多陪陪您。”
老太太笑道:“真要想陪我,以后就来京州陪我——哎你可别误会,没有催你立马回去。你要是想留在这儿继续支教,我们全家都支持,毕竟这不仅仅是在实现你的个人理想,也是你在为社会做贡献,造福大家,同时为自己积德。
“我的建议呢,是抽个空,先回去把结婚证给领了,领了证,孩子好落户,你呢,回这边儿继续工作,今安有空就过来陪你,逢年过节亲自来这儿接你回去。两年后,支教结束,再回京州发展。后续发展的路子你不用担心。”
老太太意味深长笑了笑,拍拍她胳膊:“当然了,这只是我的建议,采不采纳,还得看你。自个儿待着的时候,问问自己的心,问问它,还爱不爱那个叫路今安的男人。再问问自己的脑子,问问它,怎么选择,对自己对孩子,才是最有利的。”
说完,老太太加快脚步,走出门冲江晚瑜挥了挥手:“这几步路就别送了,回屋吧。”
江晚瑜还是冲出来,送她们上了车。
她们走后,出租屋里静悄悄的,可江晚瑜耳边,依然回荡着老太太的声音,久久不散。
她从白天想到黑夜,又从黑夜想到天亮。
星期日上午,江晚瑜找到巫校长,请她批给自己三天假期。
巫校长问她有什么事,她说回京州。
巫校长愣了愣,问是准备结婚吗?
她点头,不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