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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惊寒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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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〇一章 天目女官(第2页)

沈自丹的瞳孔微微扩大:“苏惹月是……?”

施摇光却仍然摇头:“我们仍未明知命运的真意。这并不是由于苏惹月本身是什么,而是由于,我们本身会给被考验者带来他们对于自身信念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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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面前斜对着破坏后又荒芜的一座小庙。除了佛像佛塔依然,那里面已经青草蔓延,兔从狗窦入,雉从梁上飞。

舒夜朝着他们对面而坐的茶摊屋檐外伸出手,雨滴在她手掌的上方凝结成一个漂浮的水球。“这是土之力,是我身为后土之使后获得的权限,我刚在三山学会它,但还不能恣意使用。”

她同时伸出两只手,只见她两手之间的雨滴像是倒流一般漂浮起来。她两手之间好像托着一个看不见的方形玻璃缸,落入其中的雨滴砸到缸底后四散飞溅,然后慢慢凝聚,开始缓缓上升。

“又叫做重力、引力,就是让我们会摔倒、扔出的石头会落到地上、水往低处流的作用,是我们所在的宇宙中一个非常基本的作用。三山的天使已经掌握了制造小型重力场的方法,低阶的翔士只能以‘固定结界’的形式理解并使用它们。

对于我们来说,天使就像是‘掌握世界奥秘和真理并且能够使用魔法的人’。”

戈舒夜说着,眼睛光,像个第一次看见星星的小女孩。顾沉星看着她的眼睛,觉得不忍心责怪她。

“成为翔士,就是要离开自己出生的时间,从时间上,和自己的亲人、朋友永远分离,离开人类的社会结构。所以身为翔士,和生活在时间中的人类遵守的道德、律法、社会规则截然不同。

顾沉星,你会在时间中往前走,你会进入壮年、然后衰老,你会生儿育女,惹月姑娘是可以陪着你在时间中往前走的人。而我,我的时间已经停止了,三年前,是我们第一次相遇,我们也从那刻永远地分离了。三年来,你的头、胡子、指甲不断地生长,你不得不修剪它们;而我的头指甲,不再改变。即使我饮食东西,能量的转换也只生在我的义躯之中。

对于你来说,我已经不再是一个女子,我只是一具有着女子形体的泥偶,或者大理石雕塑。”

“可是,我仍然能感觉到你,就像你能感觉到我一样!”

“好的义躯能够模拟所有真正身躯的活动和感受,只有一点,义躯不再变化。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们事实上生殖隔离了。不要把你真挚的情感浪费在我身上,”

她努力地笑笑,“真诚的爱情是很珍贵的,不要把它献给雕塑和偶像,把它献给真正的、有血有肉的人。

而对于石头雕塑来说,最应该做的,就是学会如何独自度过百年的时间。”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望河梁,回万里,故人长绝!

虽是五月,但在他们之间突然起了一阵萧瑟的冷风,将二人的衣袍都吹起。这是暴雨强对流的疾风。“所以你和绥远侯周侯爷,也不会像他期待的那样……”

“我和周敏静的缘分在我进入三山之前就已经结束了。”

“是因为黄明薇?”

舒夜摇摇头:“黄明薇进入侯府,只是那场风波的结果,并不是事情的起因。我还没有告诉你冷昭阳最后一个案子的内容吧?绥远侯是个好人,但我不打算原谅他,也不会再依赖他了。”

“为什么?”

“曾有七次,我鄙视了自己的灵魂。第三次,是当她在难易之间,却选择了容易时;第五次,是当她因为软弱而忍让,却声称为自己的坚韧时。他无法放弃他皇室的血亲,而我无法容忍他的软弱。——我原谅了他,作为一个庸常的人,但我也再不会爱上他了。”

“可是……”

顾沉星必须问出最直接的话,“他毕竟是侯爵之尊,以后还可能继续加官进爵,权力和尊贵所带来的的荣耀和方便,你全数丢掉真的不可惜吗?你如今少年意气风也许不在乎,但也许你以后会后悔的!”

“你问我,有没有想要当侯爵娘子,是吗?”

戈舒夜想了想,“当他开口向我求婚之时,我不是没有欢喜雀跃过,我也不是没有幻想过、自己成为号令仆婢、尊贵无上的颖国公府的女主人。我有在脑中幻想过,那种荣耀和奢华。但是我随即就明白,这不会实现的。

周敏静见多识广、心思缜密,善谋,但不善断。计划天衣无缝,执行力不行。当他和韩偃搭班值守宁波、定海之时,胜仗主要依靠韩偃能够吃硬仗、啃骨头,咬住敌人,攻坚取胜。如果没有韩偃、没有沈自丹,他就像长矛没有枪头、射出的箭镞没有箭头。

周敏静的外祖母平昌公主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她怕韩偃日后功高震主、越过他头上去,因此起了杀心。而我那时又正好和周敏静口头约为婚姻,更成了平昌公主的眼中钉、绊脚石。

冷昭阳审案过程中,他明知道平昌公主毒计想要污蔑我的清白,借此陷死韩偃,他却不能阻止,也没有在公堂上为了我、为韩偃说任何一句话;他的亲信黄云投靠平昌公主,出卖了韩偃的信息,他却不能去除这样的下属,还让黄明薇作为加害者的棋子进入了侯府。平昌公主千算万算,算不到我可以手刃徐山,虽然冷昭阳证明了我的清白,可是韩偃的生命还是因此逝去了。——周敏静不是第一次眼睁睁地看着恶行在眼前实施。他有一颗仁慈的心,却没有一双有力的铁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