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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大唐名相张九龄正妻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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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第2页)

罐子里的水快煮干了,谭昭昭好似并不知道。要是换作了煮酒,她定早不会如此。因为她总是不停地揭盖子,迫不及待能早些吃到酒。

高力士脸上不由得浮现起淡淡的笑意,唤道:“九娘。”

谭昭昭恍惚听到了有人叫她,愣愣侧头朝高力士看去,与他含笑的双眼相对,她呆住,呐呐不能言。

高力士努力抬手指向小炉,“快煮糊了。”

谭昭昭回过神,手忙脚乱去拿罐子,罐子烫,她倏地缩回手,四处寻找,帕子就在面前,她却没看到,干脆抓起自己的裙摆垫住,将罐子从小炉上捧到了案几上。

罐子里还剩些许的汤水,蛋已经煮过了头,谭昭昭忙道:“我再重新给你煮一份。”

高力士道:“我饿了,现在就想吃。”

浊酒已经用完,再也没办法煮一份。当时她脑子太过混乱,她与张九龄离开得匆忙,连行囊换洗衣衫都没准备,骑上马就出了城。

谭昭昭歉意不已,只能将就着舀到了碗里,用羹匙轻轻搅动吹凉。

高力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望着她的慌乱与不安,道:“九娘,好了,我不怕烫。”

谭昭昭试了试温度,将碗放在一旁,上前搀扶他坐起来了,触到他瘦骨嶙峋的后背,手比先前被罐子烫过还要痛。

高力士动了一下,就气喘吁吁,痛苦地紧皱起眉眼,他拼命克制住喘息,劝说她道:“九娘,我没事,你不要难过。”

谭昭昭侧过头,飞快擦拭掉自己的眼泪,俯身端了碗

(),道:“你不方便吃,我喂你。”

高力士顿了下,他的手动了又动,无论如何都抬不起来,挤出一丝笑道:“好像又回到了刚见你时,你见我手臂有伤,要喂我用饭。”

谭昭昭将高力士抬手的动作悉数看到了眼里,她心痛如绞,佯装轻松道:“是啊,那是你年纪虽小,却很是倔强,还爱逞强,现在还一样,与小时候一样倔。到老以后,估计也是个倔老翁。”

高力士胸口一阵翻江倒海,他用力压制住,就着她的手吃了两口汤。

以往最爱,甜滋滋的汤吞下去,很快他就克制不住了,紧闭着嘴,看向了塌边的痰盂。

谭昭昭随着高力士的视线看去,恍惚了下,将碗一放,取了痰盂递上前,高力士俯头狂吐,连五脏六腑都仿佛要一起吐出来。

吐完之后,高力士的脸色更加灰败了几分,靠在软囊上,连呼吸都已无力。

谭昭昭哀哀望着他,手伸过去,颤抖着覆上了他搭在被褥外,枯瘦如柴冰凉的手背。

高力士缓缓地道:“没事,我没事。”

谭昭昭看着他变黄的眼睛,终于忍不住问道:“三郎,你为何要这么做?为何要这么做?你可是在报复我?你若是恨我,想要报复我,直接杀了我就是,何苦要折磨自己!”

高力士长长喘了口气,就那么静静望着她,想要说话,却终是放弃了。

他不恨她,一点都不恨,舍不得。

她毫不犹豫拦住他,不要吃,她从不曾负他,他如何恨得起来。

可是,他欠了先帝的命,无论可否还清,他都要偿还。

这是他们彼此的亏欠,逃不开,是命。

灯火哔啵,风吹得占风铎声响不绝,高力士胸脯起伏着,手不知从何处来的力气,翻转过来,覆住了谭昭昭的手。

谭昭昭一动不动看着他,他嘴唇翕动着,却没发出声音,除了喉咙发出急促的喘息。

她看懂了,他在说,九娘别哭。

她没有哭啊,莫名其妙地抬起空着的手拂上脸,满手满脸的泪。

谭昭昭不知坐了多久,直听到张九龄在焦急唤她:“昭昭。”

谭昭昭抬眼看去,张九龄神色憔悴,眼都熬红了,他沉痛地道:“昭昭,三郎去了,我们出去,让人进来收敛。”

谭昭昭再看向塌上的高力士,他平静地躺在那里,好像是在安睡一样。

案几上的酒酿煮蛋,蛋花蛋黄贴在碗上,已经变得干涸。

谭昭昭心里空荡荡,脑子也一片空白,她什么都感觉不到,也没有哭,忘了那些恨与报复,脑中奇异地闪现着一个念头。

到临终时,他没能吃到曾最喜欢的酒酿煮蛋。

回到长安城,谭昭昭病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