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不宜近嫔妃太子不宜离左右(第2页)
支配的痛苦。
真是扬眉吐气啊。
春暖花开,洪熙帝春风得意,渡过了此生最完美的一个春天,然而,到了五月,太子去凤阳、南京皇陵和孝陵都祭拜完毕了,大功告成,洪熙帝还是迟迟没有召太子回京。
群臣们又不是傻子,琢磨出异样来,太子是国储,是备胎,就是防止皇帝突然驾崩而无缝隙衔接,避免国家动荡而设置的,现在好了,国储被支到千里之外的南京,那么国储意义何在
时机已到。
在京城留守的沐春乘机把洪熙帝暴饮暴食、宠爱郭贵妃、偏宠滕王、冷落太子的“谣言”
散播全城。
很多人都相信了,因为郭贵妃的亲弟弟郭玹承袭了武定侯的爵位是铁定的事实,张皇后的娘家却依然是彭城伯的伯爵,堂堂大明皇后,娘家爵位居然比贵妃娘家爵位还低一等,明显是宠妾灭妻啊
哪怕为了张皇后的颜面,封张皇后弟弟一个一次性的承恩侯爵位遮遮羞也可以的,可是无论朝臣如何上奏,洪熙帝就是不肯给张家封侯爵。
而且,洪熙帝这大半年胖的也很明显,下巴的肉都快垂到锁骨上了,扶他走路的太监,也从两人变成四个人。
一桩桩事实摆在面前,“谣言”
变成了真相,无论锦衣卫和东厂如何辟谣,捉拿传谣之人,越来越多的人相信谣言。
群臣们坐不住了,以耿直闻名的监察御史李时勉当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李时勉,永乐二年的二榜进士,选入翰林院,当了庶吉士,毕业后在翰林院当侍读学士,因其学问高,品德好,被选去给皇太孙朱瞻基当了讲经师傅。
永乐十九年,刚刚建好的北京新皇宫奉天殿乾清宫三大殿遭遇雷击火灾,李时勉认为这是天灾示警,请求太宗皇帝不要迁都,回南京去,太宗皇帝暴怒,夺了李时勉的官职,下了大狱。
洪熙帝登基后,老师杨荣入了内阁,成为内阁大臣,杨荣把李时勉从监狱里捞出来,恢复官职,并且把勇敢劝谏、不畏权贵的他安排到了专业对口的位置监察御史。
监察御史是有ki标准的,每天必须且只能启奏一件事,并建议。
李时勉到底是太子朱瞻基的老师,岂能坐视太子远离京城,一直在南京坐冷板凳
五月十一日,李时勉当监察御史上任第一天,就把今天的ki用在太子身上,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丝毫不顾忌洪熙帝的面子和内阁大臣杨荣连连暗示他闭嘴的干咳之声,直言劝谏
“皇上乃九五之尊,亲贤臣,远小人,暗不宜近嫔妃,太子不宜离左右否则国储不稳,国家危矣”
不愧为是蹲过太宗皇帝大狱的人,骨头够硬,囚服刚刚脱下,官袍还没有捂热呢,就敢字字都中了洪熙帝的雷点。
李时勉的嘴巴似乎有毒,每说出一个字,洪熙帝的脸就以肉眼可见的度红一些,血压升高,明显戳中了龙之逆鳞,最后听到“国家危矣”
时,洪熙帝的脸已经胀成猪肝色了
自打登基以来,洪熙帝一直以仁厚的面目示人,宽松刑狱,是个和颜悦色的大胖子,从来没有当众脾气,李时勉句句毒舌,蓦地遭遇大刺激,洪熙帝当庭震怒,指着李时勉,“来人扑杀此贼”
殿前手持金瓜的侍卫一举拿下李时勉,剥下官袍,举着大金瓜锤击之,李时勉不服气,每打一次,就大呼“太子不宜离左右”
,一直打了十八下,肋骨断了三根,李时勉被打晕过去,才住口。
如此铁骨铮铮,实在令人敬佩,内阁大臣杨荣等人连忙站出来为李时勉求情。
方才洪熙帝暴怒之下,命令金瓜侍卫击打李时勉。李时勉嘴硬,死不改口,暴怒的洪熙帝就不喊停,现在李时勉被打的半死晕过去,终于闭嘴了,殿前一片求饶求宽恕之声,洪熙帝立刻从暴怒中清醒过来不行,我要控制住自己,宽厚的人设不能崩,怎可当庭打死大臣
本朝实行的是仁政啊。
何况李时勉身为监察御史,直言劝谏就是他的工作。
洪熙帝遂命金瓜侍卫住手,将李时勉下了锦衣卫诏狱。
就这样,刚刚出狱的李时勉成了二进宫,还断了三根肋骨。
洪熙帝不想听任何关于太子回京的建议,遂立刻下令退朝,刚刚在四个太监的搀扶下站起来,洪熙帝就觉得头晕,摇摇晃晃,为了保持颜面,他强忍住头晕恶心,缓缓走出奉天殿,坐上了大轿子,回到乾清宫。
他并不知道,搀扶他的太监一直盯着他的脸色变化,太监现洪熙帝的脸一直潮红如猪肝色,始终没有恢复,而且面部表情失控,好像一个蜡像似的,无论愤怒还是故作镇定,都始终一个表情。
太监想起某位女医的叮嘱,时间到了
洪熙帝到了乾清宫,头越来越晕,视力也越模糊,戴了老花镜都觉得吃力,立刻宣太医还有郭贵妃。
“朕不舒服,先躺一躺,睡个回笼觉,太医来了,要他先给朕把脉施针。”
洪熙帝和三个前任一样,是个勤快皇帝,白天从来不睡觉,今日实在撑不住了。
洪熙帝躺在床上,半睡半醒时,听到了脚步声和说话声,他睁开眼睛,视力模糊,像是冬天隔着霜玻璃看世界,一片朦胧,但是他可以肯定,从轮廓来看,眼前的女人绝对不是郭贵妃
贵妃呢太医呢洪熙帝想说话,可是他只能出简单的吼吼之声,舌头不听使唤了。
洪熙帝想要坐起来拿枕边的老花镜,看清楚眼前的人,可是他现自己就像鬼压床似的,无论如何使劲,全身都不听使唤,动也不能动。
这是做梦吗
快点醒过来啊
洪熙帝正思忖着,身边模糊女人说话了“皇上睁开眼睛了,茹司药,皇上还能挺几天”
是张皇后
茹司药用银针戳了一下洪熙帝的手指头,挤出一滴血在玻璃片上,向下倾斜,那滴血居然不往下面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