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因絮果(第2页)
闭上眼睛就下的了手了。
啪
板子砸下去,一声脆响,应是打到了,却听不见阿雷的呼痛声。
这孩子太倔强了胡善围狠狠心,又来第二下。
“姐姐住手”
阿雷叫道“你把姐夫给打了”
胡善围睁开眼睛,见沐春不知何时进来了,蹲在旁边,也伸出手,覆在阿雷手心之上,掌心肉眼可见有半尺宽的红印,正是刚才挨的手板。
从小缺乏父爱的沐春把女儿当“爹”
养着,是个“大孝子”
,阿雷和朱瞻基私自定的契约婚姻,他气归气,也想好好教训女儿一顿,无奈不敢狠下心大骂,总是不温不火,阿雷被妻子拖到卧室单独教训,从男女双打变成女子单打,火力反而更猛了。
有时候教育就是这样的,当一方总是扯后腿,狠不下心时,一加一等于零,夫妻共同教育还不如丧偶式教育有效。
胡善围在里头教育,沐春在门外助威,不停地点头,“是”
、“就是这样的”
、“说的太对了”
、“现在懂了吧”
等等,从精神上支持妻子。
刚开始还行,后来听到胡善围动了板子,沐春实在舍不得女儿挨打,就进来推开女儿,为她挨板子。
胡善围睁开眼睛一瞧,心疼不已,忙弃了板子,“你怎么不叫我停下,白白挨了两下板子。”
沐春说道“我怕你憋着气气坏了,打出来能舒服点。”
沐春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打了怕伤了女儿,不打怕气坏了妻子,只能自己冲过去顶上。
“你”
胡善围又心疼又生气,火力开始转移了,“就是你一直惯着她,惯出毛病来了”
“是是是。”
沐春坦白承认,绝对不推卸责任,“都是我一个人惯的,和你和阿雷都无关,都是我的错,你别打她,想打就打我吧。”
沐春的掌心都微微肿胀起来了,阿雷忙从房间解暑的冰缸里用帕子包了几块冰,给姐夫敷上消肿。
胡善围那里舍得打他,只觉得心力交瘁,“好话歹话说尽,我说累了,轮到你了,她也是你生的,别总是要我当坏人。今天我们必须把她的性子扭过来,这婚事我们不可能答应。我们不点头,老朱家还敢硬娶不成更何况,选秀之事已经结束了,选好的三十几个秀女已经在储秀宫里等候圣旨赐婚,若不是汉王世子他”
想到尸骨无存的朱瞻壑,胡善围心中难过,眼圈都红了,“汉王世子妃,还有两个侧妃都选好了,是皇上亲自定下来的,就当凯旋回来就赐婚,现在因世子之丧,宫中不能办喜事,就推迟了赐婚。
皇太孙妃也定下来了,一应都是现成的,没有阿雷,朱瞻基一样娶老婆。”
阿雷搂着沐春的胳膊,这是她最大的靠山了,“姐姐姐夫,我和你们说一个秘密,听完之后你们就明白我和朱瞻基的决定了。原本,这次死的应该是朱瞻基”
阿雷把朱瞻壑诈死的事情说了,“事情就是这样,朱瞻壑没有死,是朱瞻基把诈死的机会让给了他,朱瞻基原本是打算放下一切,等风平浪静后找我求亲的。可是中途惊变,陷入死局,朱瞻基走不成了,我不忍见他一个人孤独前行,决定陪他走完人生最难的一段路程,才有了契约婚姻。姐姐姐夫,你们当年相爱,决定要在一起,谁会相信你们能成功呢现在轮到我和朱瞻基了,你们不信我们,我们就一定不会成功吗”
春围夫妻因朱瞻壑死而复生而大悲大喜,两人的心脏经受着前所未有的考验。
沐春也是诈死而和胡善围成婚,他因而理解朱瞻基放下一切的决心需要多么大的勇气以及对阿雷的爱。
沐春说道“好吧,朱瞻基心眼多手腕强,我相信你们两个携手,一定能够成功。可是当他登基当了皇帝,掌控至高无上的皇权,将汉王一家子安排的明明白白,完成对朱瞻壑的承诺,那时候你功成身退,要离开他,去实现理想,他真的会放你走吗”
沐春叹道“我也是男人,我也放下一切、成为你姐姐背后的男人,我也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和你姐姐携手一生,白头到头。我从不后悔自己当年的选择,我十七岁以前缺失的一切,都从你姐姐和你身上补回来了,就像饥渴多年的人顿顿都吃到饱饭,我当然满意了。”
“朱瞻基则恰好相反,除了在云南我带他那几年,他几乎没有童年、没有轻松自在的时候,浑身都是心眼,是个人形马蜂窝,你和他为爱而婚,一起走过最难的路,到那个时候,你要走,他得了甜头,岂会轻易放手”
“我是个男人。”
沐春拍拍阿雷的手,“换成是我,我绝不放手,我会自以为是的做出一些补偿的事情来安慰你,我明明知道你想要的是自由,但是除了自由,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你要盐,我只能给你糖,时间一长,爱情渐渐消磨,佳偶变成怨偶。爱情是独占,是最大的私欲,放手比紧握难多了,大多数人的爱情,是宁可一起沉沦,也不肯放对方自由。”
沐春总算说句人话了胡善围连忙起助攻,“年少轻狂,自以为是,我不怪你们,现在一切还来得及,我这就进宫和朱瞻基说清楚。”
“娘。”
阿雷拉着胡善围的手,“我信他,你信我好不好”
一听那声“娘”
,胡善围心头一软,回头,看着阿雷的眼神,解决无数难题、越过无数难关的三朝尚宫也无可奈何,深深有种无力感,此时的胡善围就像全天下为人父母一样的困惑
她努力为孩子撑起一片天,为孩子铺好一条看似平坦顺遂的路,可是孩子非不要走那条平坦的光明大道,非要往坑里跳、往弯路上走,非要一路摸爬滚打、撞得头破血流、浑身是伤。
一代代的,为什么都是这样
刹那间,胡善围想起和父亲胡荣恩怨纠葛,以及父亲病重弥留之际和她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