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第1页)
启神色淡然,“我没有审判他者的爱好,而且照你所说,最先受到审判的应该是那些生来高傲驱逐人类的神明。”
“我从来没有承认过自己善之法则的身份,这个世界被任何一个个体所掌控,都将是场险恶环生的浩劫。”
他捏碎了两块黑色的吊坠,那无从寄托的神魂和混沌瞬间将他包裹,启再次借助了天空神的绿色光影,安抚着躁动的灵体,并继续对怔愣在原地的幻神道:“我可以成为神魂们倾诉的对象,却无法真正体味它们的痛苦,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情,我都无能为力。”
从启身上发散出的那种深深的倦怠感直击在场者的神魂,也向二者传递出一种讯息:他其实很清楚,他者向自己的每一次倾诉都带着自身某种隐秘的愿望,而被迫单方面承受这些的自己,实则无比可悲。因为他所真正想要的东西,不可能经由倾诉得到。
或许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善之法则明白这场会面别有目的,但他依旧再次选择了倾听,希冀着用自己的力量至少让一切回到正轨。
“双头蛇,是我将麾下眷属巨蛇穆克与一个人类孩童融合的结果,他叫凯因德,是这场灾厄里最后的幸存者,我用蛇体为他重塑了失去的半身,他从此拥有了两种意识。我甚至许诺他终有一日会寻机复兴人类,但是他对神明的恨意从来没有消失过。”
索依姆谦卑的话音刚落,原本顺从依附于启指间的神魂便开始躁动不安,仿佛印证着他的话语。
启将它托举在手心,“身为神明,察觉到这一点后,不可能坐视不顾。”
“不错,我将他的恶念封印在了山腰之处——我的诞生之地,也就是那段惊扰过你们的蛇骨。他在那时便想过要侵吞您的神魂。”
启目露叹息,“如此深重的仇恨,就算取你我而代之,也难寻本初。既然你想夺回神格继续以神明姿态存留于世,那么从一开始,就不该抱着高位者的怜悯留下他。”
索依姆佯作苦笑,“他深知我的罪孽,纵然恶念不再,仍然选择投靠邪神,依靠其力夺走了我的神格。”
“不过,善之法则,我并非想要留存于世,现下无法依托神格,我的力量即将消散,我希望您夺回我的神格后,能够将其彻底销毁。”
启看向他的目光终于有所改变,“我以为你会割舍不下神明的地位。”
索依姆欠身一礼,“毕竟这才能算作是真正的忏悔,不是吗?神格会让新的幻神诞生,像我这般会带来灾厄的力量,不该重现于世。”
他抬手,用力量重塑了原本崩裂的半人蛇塑像,这次为其雕琢出了穆克的面容,“在我消失后,我希望双头蛇的形象能继续伫立于此处,直到一切恢复原初。”
唯有这句话,他用上了十足的郑重和恨意,而这都被他尽数深埋于心。
神庙的顶部开始坍塌,阳光倾泻而下,积年的尘埃在风中飘荡,索依姆的躯体渐渐和混沌融合在了一处,最后形成一道银色的精纯力量。
它试探性地绕着启的身躯转了几圈,接着钻入了启脖颈间的封印。这次接受传承之力的反应不比上次,启只觉体内多出了一股毛骨悚然的力量,难以掌控,也没有封印松动的感受。
周围的光景也在他愣神间发生了变化,恢宏的神庙顷刻化作了残壁断垣,唯有索依姆留下的塑像还完好无损。
启踏出了那道巨石门,只见幻境褪去,不受控制的死气如浓雾般快速席卷了这片土地。天空被极夜覆盖,亘古不变的银河飘荡于穹顶,草木枯荣,山峦蚀化,就连他们来时所见的村庄,也湮灭在真实之中。
“你相信他的言辞吗?”
身后一直默不作声的埃弗摩斯突然开口。
启阖上眼眸,“我只觉得疲累,你的沉默又是为了什么?”
“在思考如何向你解释这一切。”
启摊开手心,原本被他安抚着的神魂正在渐渐消失,“兴师问罪毫无意义,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双头蛇的魂魄存留下来,我还是摸不清他的目的,幸好,他给了我们离开的方法。”
死气虽然在外弥漫,可始终避开了他们所站立之处,埃弗摩斯与他同看着这片天地,“我还以为,您会想要多停留一会儿。”
“埃弗摩斯,我的确很累,但我希望这一切能有个尽头。”
风神第一次见到他的脸上闪过了悲悯的色彩,启抬手引渡着一众死气,将它们尽数吸收入体,恶念震颤着他的心灵,叫嚣着寻求解脱。
如索依姆单薄的言辞所说,这片土地上的确背负着罪孽深重的恶业,面对这一切,启可以以旁观者的姿态抽身而退,但他必须被迫接下幻神的传承之力,即使这背后又是一个淬满毒液的陷阱。
启背对他而立,眼底的光彩渐渐消失,“从接过传承之力的那一刻起,幻神就将他的因果赋予了我,他的话语中也许多有漏洞,但恨意却是真实的。他敢如此行事,也是在提醒我,我根本无法拒绝这一切。”
“即使我知道众神背后的不怀好意,但我并不打算成为谁的棋子。”
善恶的过往
埃弗摩斯神情一滞,想要出手阻止他的举动——
启强行抽离了那股刚至体内的银色力量,企图利用它与死气产生共鸣,唤起自己所想见证的关于普内铎的真实,却只引起了死气的暴乱。
然后他当机立断,把幻神的传承之力和死气一同注入双头蛇那即将消逝的神魂,三者激荡间唤起了更加巨大的力量风暴,最后,启将勉强保存下来的神魂封入塑像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