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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行训:“复州。我要去复州。”
这转瞬的功夫,他已经从‘想’变成了‘要’。
这当然很危险。
楚北三郡刚刚归附,人心不稳、易生变乱,又是国之边境、交战要冲。若说刺客之流尚可抵御,两军交战亦可取胜,但是复州阴雨未绝,涝灾不知会不会再起,大灾之后常有大疫,自然的威力和疾病的威胁实在非人力所能抗衡。
周行训领兵打了这么多年仗,对这些再清楚不过。 但是他更清楚、他得亲自去!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这一瞬间的灵光闪现,对着卢皎月那显得错愕额神情,他试图解释自己的意图,“当年河定那一战的时候,我本欲带兵渡河突袭。可适逢天降的大雨,汲水涨潮,不得已只能原地驻扎,后来潮水褪了些,是我亲至河中测量的水位……我不是军中水性最好的,于水文测算一道更是知之寥寥,但是阿嫦、我得亲自去。”
危险吗?当然危险。
水流湍急、不知水深几何,下游是礁石滩涂,一旦连人带舟的被冲走,有性命之危也未可知。
但是他就是得亲自去。
周行训:“必须是我,也只能是我。”
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无缘无故的追随,他得让所有人知道,跟着他是对的、是正确的。他会带着所有人的方向。只要他在,军心就在!只要他还活着,魏州军就不会输!!
“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1]”
他确实读了《离娄》,却记住了完全不同的句子。就如此时,他看过来的眼神明明灿灿,带着丝毫不掩饰的灼灼野心,“阿嫦,我想要楚北三郡的民心。”
那眼神实在太过明亮,卢皎月觉得自己简直被拖拽着拉入一片炽烈燃烧的火焰中,那焚尽一切的焰火炙烤着人的理智,让思绪都空白了瞬许。
在卢皎月终于想要回应的时候,却听到一声突兀的轻笑。
周行训就这么笑着,一字一顿地纠正,“不、不是‘楚北’,是‘大雍’!”
这次之后,那三郡再无可能冠“楚”
之名。
那是他的土地、他的臣民百姓。民心在兹,他一抬手就能够到、为什么不去取呢?
——他要这天下的“民心所向”
!
卢皎月简直是深深地吐出了口气:周行训这个人、有时候是真的恐怖。
她缓慢地呼吸了几下,让失序的心跳回归往常,又平复了下情绪,这才缓声开口:“好。我也一起。”
周行训愣了一下,眼睛一下子亮起,“阿嫦!!”
那灿灿的喜悦几乎要将人淹没,对上卢皎月显得茫然的表情后才有所收敛:他并未从那张秀美的面容上找寻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周行训的神情黯了一瞬,但也只是少顷,他又重新打起了精神。
没关系,他可以继续等。
等到阿嫦愿意的那一天为止。
这并不是一件“辛苦”
的事,恰恰相反,这个过程就是充满惊喜又令人愉快的。好似在一点点拂掉世俗尘埃捏就的泥塑木像,触碰到了一个格格不入的灵魂。
——阿嫦真是太奇怪啊!!
刚才的话不管对谁说,一定会被百般拦阻。但阿嫦就不,她会说‘我也去’。
阿嫦才没有看起来那么乖呢!
周行训想干什么是不可能被拦住了,他拍板敲定了“亲去复州”
就是“亲去”
,是命令而非商议。军中再一次筹备起来,因为人少又无需作战,这次行军甚至比去博州的那次还快些。
卢皎月在复州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两年前自请赴任长清的郑淳。
长清郡,是青州所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