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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墨发高束,着了身浅青色的圆裾长袍,腰束玉带,身姿如竹般挺立着,指尖捏起一小撮饵料,细细洒入湖中喂鱼,举手?投足间清贵无比,乍眼瞧着很有些?文官清流的风雅。
只有徐温云知道,这人畜无害的俊朗面孔下,藏了副怎样肮脏的心肠。
她向来是个拎得清形势之人。
进入房间后,在郑明存屏退众人后,就双膝触底跪了下去,单薄的身子却是挺得笔直,轻软着道了句。
“这一路不能随行在郎主身侧照料,妾身有罪,还?望郎主宽恕。”
这就是郑明存喜欢她的地方。
分明是被推出去借种求子,受尽屈辱,可?至少面上看不出丝毫怨愤,回?来的头件事?情就是告罪。
一等一的忍气吞声。
实打实的委屈求全。
很多时候,就连铁石心肠如郑明存,都不禁心生出些?怜悯之心来。
他轻洒鱼饵的修长指尖微顿,将眸光落在她的小腹上,面上看不出什么喜怒,语调倒还?算得上轻柔。
“都是已有身孕的人了,何?必动不动就跪,伤着孩子可?怎么办?起身吧……”
饶是听他这么说了,徐温云却还?是不敢起。她只抬眸,迅速看了眼郑明存的脸色,然后又屏气垂下眼睫。
“……皆因郎主恢廓大?度,雅量高致,所以妾身才能得幸有这一胎,您对这孩子实属恩同再造,更胜亲生!”
揭过期间的那些?威胁逼迫不提,这话语中的每个字都是在投诚效忠,由她诚惶诚恐的语气中说出来,愈发更添了几分真心。
郑明存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必是担心他是个小肚鸡肠之人,指不定哪天因此事?动怒,便?会让她落得个凄惨下场。
他眼中含了几分讥诮。
“你倒也不必如此担惊受怕。
我郑明存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当初既是我强逼你出去借的种,自然就有肚量容得下你,及你腹中的孩子。
论?起来,我容国公府对寻常下人都很宽厚,更何?况你是为我生孩子装点门面,必不会亏待于你的。”
这轻巧的语气,压根就没有视她为发妻的意思,而是将她看做了寻常下人,至多算得上是个高等女使。
可?得了他这句准话,徐温云大?大?松了口。
她并?不奢望郑明存能够如何?高看自己,她的要求很低,能保住自己和腹中孩儿性命便?好?。
而在郑明存眼中呢。
有罪必罚。
有功必赏。
论?起来,她这件事办得尚且还让人满意,于是略挑了挑眉。
“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这月余时间,徐温云确实殚精竭虑,过得非常不易,之所以能如此为郑明存卖力,心中自然也有所图谋。
仔细辨别了番他这话的语气,确认是认真的之后,她暗吞了口唾沫,放轻声音谨慎说道。
“妾身……实在心忧家中弟妹。
珍儿她一则身子不好?,二则已过及笄,正?是要相看人家的时候……以往郎主外放当官时,离衡州相隔不远,我多少还能照应得上,可?现?在身处京城,手?也伸不了那么长,就怕嫡母不将她放在心上,随意寻个门户就打发了。”
“还?有绍儿。
先生们都夸他天资聪颖,又勤奋好?学,假以时日,必能如郎主般高中皇榜,叹只叹衡州的私塾中没有高师指点,亦无古籍藏书可?供翻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