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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发少年安静地坐在一旁,这些时日他已经对自己记忆幽灵的身份很是习惯了。唯一不同的是,现在在他身边的是纪德。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身边做着的是纪德,北斗就感觉很是安心。当忽略掉纪德偶尔的口误和小得意,他很容易就发现安德烈·纪德行为处事追求实事求是。
就像个不善言辞的作家习惯于安静地、一丝不苟地打磨着自己的作品,而对除作品以外的事情很少理会。
或者说,这才应该是作家应该做的事情吧?海源北斗恍惚间想。
漆黑的空间里,传来突兀的脚步声。
北斗心生警惕,只是他认真听后发现这脚步声显得很是轻巧,像个小女孩在小心翼翼探索着黑暗。
“纪德?”
属于少女的声音从黑暗的角落传来。
她轻手轻脚推开着拉门,熟门熟路地把身后的包裹放在空间的一角,之后关上门,踮着脚走到纪德身边。
“今天过得怎么样?”
是寒暄专门用的话语。
只在左侧束着长麻花辫,皮肤晒得透黑的姑娘带着与周围环境相符的疲惫感,成功地坐在了纪德身边。
她的指甲缝隙里还残留着些许血迹,眼角带着些许黑眼圈,身上则有医院才有的浓厚消毒水味道。北斗一眼就看出她是护士,或者再不齐也是为医院工作的人。
纪德你怎么回事?北斗纳闷,你怎么和人家小姑娘认识的?你是怎么做的?
白发青年看着天空久久没有回应,只能说在场的另外两人都很有耐心。
“萨夏,天空有白色的大鸟,很漂亮的大鸟。”
纪德低沉的嗓音带着恍惚的嘶哑,“我好像以前看到过类似的存在。”
“大鸟?”
被称呼为萨夏的少女抬头,却只看到蔚蓝辽阔的天空。没有白鸟,没有鸟类,没有任何会飞的生物。
天空就只是天空。
但她没有去否定纪德的话,只是轻轻叹息:“那一定很漂亮吧。”
海源北斗听到这话,微微愣神。他再次望向天空,这才反应问题所在。那的确是白色的大鸟,只是用常人的眼睛看不到罢了。
“是异能呐。”
天空盘旋飞翔的飞鸟是某个不在此处的异能者的异能。比起之前北斗遇到的异能体来说,更像是使用中的异能的象征。
是幻影般的存在。
或者用更具体地词形容,北斗嘴唇轻轻抿住,是异能本身。
“妈妈告诉我,死去的大家灵魂都会变成飞鸟,飞到天堂去。”
休息了片刻的萨夏有些恢复了精神。她默默抱着自己的膝盖,用清脆的声音道,“大概纪德看到的,就是大家死去的灵魂吧。”
“灵魂?”
纪德没有否定,只是重复地念着萨夏说出来的话。他自己也不清楚看到的是什么。
“嗯,所有死去的灵魂都会从墓地出发,飞向天堂。他们在尘世中唯一停留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墓地,而在那之后,灵魂化成的鸟儿就会踏上永无返途的来世。”
“我第一次听到这样子的童话。”
纪德语气显得空洞。
“才不是童话呢!”
萨夏轻哼一声表示不满。
“我家那边——”
纪德突兀地停止,之后带着些许苦闷,继续说道:“我以前只听过会有天使带走死去的人前往天堂。”
“那我也有啊。”
萨夏气呼呼地鼓起脸颊,以一种认真严肃,并且深信不疑的语气道:“不是所有灵魂都会化成飞鸟,而那些无法成为飞鸟的灵魂就只能在大地上消亡。”
这个童话意外得残酷,北斗暗自咂嘴。
萨夏想到了什么,语气变得低落起来:“我们将那些本可以去往天堂,但没有去往来世,选择帮着其他鸟儿飞翔的灵魂称作是‘天使‘。”
天使是本可以前往来世的灵魂,他们放弃前往来世,终日徘徊在大地上寻找着、并帮助着无法化成鸟的灵魂。
海源北斗从故事性的角度审视,童话带着残酷色彩的温柔。如同安徒生故事里的小美人鱼,无法化作飞鸟的天使最后只能消亡在大地上。
即便他帮助了再多的灵魂,他也只能边仰望着曾经的自己本能抵达的天空,边等待着死亡。
“我以前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帮助过那么多灵魂的天使会是那样子的结果……”
以前?北斗在内心重复念道这个词:意思是现在知道了吗?
纪德没有对此有回应。海源北斗发觉白发青年现在的情况比起低落,实际上更像是偶然才会给出反应的、空空如也的躯壳。
“大概这就是改变命运的代价吧。”
命运……北斗隐隐约约觉得这话意有所指,但零碎的记忆片段又让他理不出故事的全貌。毕竟现在的故事是纪德和萨夏的故事,不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