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第1页)
晏承不由得回忆了一下那些年,想努力从中寻找一些他和秦招招相处愉快的琐碎,来证明他们之间是有旧情在的。
他想了很久。
有吗?
晏承自嘲般苦笑一下——没有,只有他从始至终作为她生命中一个局外人的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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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洗了个澡换一身衣服,秦招招驱车来到了那个城中村。
法务部的高律师早早就等在那附近了,见到她以后立刻迎了上来。他不是恒远的高层,也不知道这些股东们之间的弯弯绕绕,他只知道这是他的工作,而现在公司又给他派了这么一尊大佛。
无论如何,他都不敢怠慢。
“小秦总,咱们要去的那家,在最里面的棚户区。路太窄了,车是进不去的,劳驾您了,咱们只能走着进去。”
男人说着,视线落在秦招招身上穿的裙子和高跟鞋上。诚然她是很漂亮的,衣着光鲜一身贵气,但穿的再漂亮,进了这里面也很难维持住。
更别说还有那么长的一段路要走,只怕这位养尊处优的小秦总会受不住。
秦招招却没说什么,甚至径直走在了高律师前面。
这个城中村不大,位于望京西财区的边缘,刚刚进去时道路还是正常宽度,没走两步路就越走越窄,举目所见的一切都让秦招招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割裂感。
村子外不远处的西财区耸立着高楼大厦,四处整洁规范,而距离市区不到五分钟车程的城中村,却到处透着一股难言的脏乱差,藏污纳垢,随处可见乱拉乱扯的电线。
老鼠横行,蚊虫乱飞;破旧矮小的居民楼和棚子几乎连成一片,楼和楼之间挨的紧紧的,最多只能容下两个人过去;阳光稀缺,抬头就是一线天。
“这边的人大多都签了协议搬出去了,只剩下零星几家还留着,也多是一些租客。因为那家钉子户始终不松口,拆迁工程暂时无法开工,留在这儿的那些人公司就没有管。”
高扬向秦招招解释道。
怪不得一路走过来都没看到几个人,秦招招了然。
走了将近有十分钟,秦招招终于看到高律师停在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前。
“就是这儿了。”
赌徒
高扬拍了拍门,铁门四周的木框因为他不算重的力道轻微晃了下,秦招招甚至还看到有木屑从里面飘扬出来。
“来了来了,谁啊?”
屋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随即门被从里面打开,看到他们,对方显然微愣了一下,脸上表情有些不自然。
女人看起来也就四十岁左右,身形有些矮小,穿的衣服因为洗晒过度发白变形了,蓬头垢面的,碎发汗湿在脸上。
“你们来干什么?”
她语气不善地挡在门口,眼里有些敌意,整个人呈一种抗拒、防备的姿态。
虽然不认识秦招招,但她认出了高扬。她们这种穷苦人家,最讨厌的就是他这种张嘴闭嘴拿法律压人的精明律师了,之前他每次过来,最后都因为协商不成被他们家赶出来了,现在竟然还敢来。
“陈女士,容我向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恒远集团新上任的秦总,从今天开始由她和我一起共同处理您家的拆迁安置赔偿款一事。”
高扬说着,回头看向秦招招,“小秦总,这位是陈蕊陈女士。”
秦招招微微颌首:“陈女士您好,我们今天来,主要是想和您商议一下赔偿款的事,请问您现在有时间吗?”
似乎是看她态度还算不错,陈蕊脸色稍缓,上下打量了秦招招一眼,不情不愿地侧身:“进来吧。”
一进门,还没来得及适应扑面而来的闷热,就听到一群人打麻将的声音,从最里面那个房间传出来的。门还开着,里面烟雾缭绕,但能隐约看到五六个人,有男有女,扯着嗓子吆喝:“……清一色……自摸……”
“……胡了!”
房子很小,拢共不到四十平米,还被分成了客厅和里屋两间。秦招招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客厅的角落还放着电饭锅和便携的燃气灶,攒了一地的酒瓶,另一个角落还放了个看不出年代的古董洗衣机。
几乎一家人的吃喝拉撒都在这两间房里。
但即使生活水平如此低下,这夫妻俩也没有去工作,秦招招刚坐下,就听到里屋有人叫陈蕊:“聪聪他妈,快过来继续啊,在外面磨叽什么呢?!”
“……你们先玩儿着,我有点事要办。”
陈蕊冲里面叫了一嗓子。
远远地,秦招招能隐约听到屋里的人在闲聊:
“……老邹你最近有没有去龙哥那儿摇两把?我听说那姓孙的前天晚上在龙哥地盘赢了六十万,一股脑把债全还了,说要金盆洗手。”
那个“老邹”
啐了一口痰,是个声音浑厚的中年男人:“……我倒是想去,急得手都痒痒;但是不行啊,我上回又洗白了,手里没钱,只能瘫痪在家。这拆迁款一天不到位,我就一天去不了,等什么时候这钱谈妥了,我再去……”
“……老邹手气好,你要去了哪儿还有那姓孙的什么事儿啊,钱肯定全让你赢走了……”
面前泛着陈年油垢的桌子被放上两杯水,陈蕊推给高扬和秦招招一人一杯:“家里也没什么好招待的,您二位多担待。”
说的是客气话,女人的脸上却一点儿也不客气,她面相本就生的有些尖酸刻薄,如今因为刻意拿捏架势摆出来的傲慢,显得更加强势不好惹。
只是放在这破旧简陋的房子里,她的气派却多少有些格格不入。
秦招招不作声,看了高扬一眼,对方立刻心领神会,从带来的公文包里取出协议,放在陈蕊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