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回计环计谁相图谋贰(第1页)
当下姜不浼便动手起置兰亭雷,一举一动皆是小心翼翼,但逐渐之愈加灵敏,手艺果真十分精湛熟忒。兰花瞧得心惊肉跳,脸色青白不定,心中畏惧之极,只恐姜不浼尚有不慎,便即引爆了
此雷,自己两人哪里还有性命。
姜不浼窥破得她的心思,微微一笑,扭转头来,低声道:“兰香主,我起这火雷之时,务必要一丝不苟、聚精会神,受不得半分咶噪侵扰,还请你辛苦一些,在这周围好好巡看把风。”
兰花
心中大喜,忖道:“你这般说话,其实是教我脱离险境,反倒帮了我的大忙。”
答应一声,又道:“此雷非同小可,你也万加小心些。”
拔身而起,窜上一棵大树,身形就在各枝叶之间穿梭
,愈行愈远,遥距约莫十余丈,又从东一棵大树跳至西边一棵大树,始终不敢行近一些。
此时月色又渐昏暗,杨不识与郑统二人藏匿于树后,见姜不浼身影笼罩于一片黝黑沉影之中,只隐约闻得对方呼吸之声,那声音初时尚算均匀,慢慢有些拉长,似是有意吐纳调整、压匀拨均
。
两人听得这兰亭雷的厉害,知其一旦爆炸,六阡六陌横纵拉开,方圆十余丈必定生灵涂炭,活物树木俱难侥幸避厄免祸,揣忖自己藏匿于大树之后,离那姜不浼不过数丈,算来也在火场雷爆
吞噬摧拉的范围之内,心中未免也是忐忑不安,脸色沉凝,实在不得半点轻松。又过得片刻,姜不浼呼吸渐重,银月遮云,大吝其茫,虽然瞧不见他的面目,但想必也是满头大汗。杨不识胸
中突突乱跳,心想:“他在霹雳堂中学艺修习了十数载,自然是因为技艺高,方始入旬外厅’,能由小霹雳堂擢拔入大霹雳堂效命尽力,但这兰亭雷既然制做工艺极其复杂,想必要拆卸
换改,也大大不容易,稍有疏虞,后果委实不堪想象。”
心中愈胆寒,就想往后退避一箭之地,以为保全万策之计。
他偷眼朝一旁郑统望去,见之纹丝不动,一手擎剑,一手扶着树干,张眼凝视前方,面色不禁羞红,忖道:“他要是不走,我哪里好走呢?哎!这位郑前辈胆色过人,身处偌大险境,尚且不
动声色。古人言之‘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想必无非如此罢?我,我是大不如之。”
惭愧之余,听得那姜不浼喘息之声似是又急促了些许,心头登时又生骇然:“糟糕,此刻他不引起火把
照明,竟敢这般摸黑处置,这胆子也忒大了。纵然他技艺高无比,且对兰亭雷种种构造、屑末细节熟谙于心,但若稍稍错弦误针,轰然引雷,岂能活命呢?哎呀呀!那兰香主是女儿家,最
是心细如,本该注意到如此疏忽,提点他一二才是。”
转念一想,脑中灵光一闪,却又于瞬间恍然大悟,念叨:“杨不识啊杨不识,你才是天下第一的大笨蛋、大糊涂虫。这火雷最忌明火
,若是在一旁踮起了蜡烛火把照明,看得虽然真真切切了,但若有一点半点的火星落下,正扑于*之上,就是铁打的金刚也要被爆炸销尽融化,那才是真真正正地自觅死途、万劫不复哩。”
他脑中千万念头转来扰去,理不出一个头绪,但归根结底,终究是为此兰亭雷所起。便在此时,听得姜不浼“哎呀”
一声惊呼,说道:“不好!”
杨不识浑身登如跌入冰窖,寒意透骨,心道
:“死了,死了,今日要死在这里了。”
双目圆睁,一时说不出话来。那郑统也是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噤,按耐不得,往后一个踉跄屁股贴地,半蹲之状变成了摊腿而坐。
又听姜不浼长长叹息一声,小声笑道:“好险,好险,这最后一步堪称凶险万分,方才我要是拨用力了些,只怕此刻早已化成黄泉鬼魂了。”
听他大口呼吸,哈哈一笑,将兰亭雷重新埋置,
起身往林外走去。兰花见状,从远处树顶跃下,急急迎上,问道:“一切皆已妥备么?”
姜不浼面有得色,道:“托兰香主洪福,幸不辱使命。”
兰花大为欣喜。两人又小声交谈得几句,往
林外走去。
杨不识缓过神来,也是张口“侥幸”
,往郑统瞧去,见他哈哈一笑,道:“过瘾,过瘾,老夫自以为胆色无双,但经此一夜,方知其实大谬然也,几乎就要吓得屁滚尿流了,却不知那念秋老
和尚若在此,他佛门空空,觑看生死无常之事,是否也会如我一般狼狈不堪。”
杨不识听他突然提及念秋和尚,又蓦然说及佛门万法皆空、生死亦然,略一思忖,不觉赧然莞尔,暗道自己方
才受得唬吓,着实不外啻“魂飞魄散”
四字,琴儿尝言自己妄言佛理,其实大大谬然,心想:“昔日少林寺前,也曾受人说起,道我颇有慧根,其实终究只是受我几句破痴妄语迷惑罢了。我
怕死恋生,又与寻常人有何区分?分明也是大千红尘的一粒灰尘而已。”
他就要举步从树后迈出,手臂一紧,被郑统牢牢捉住,见他微微摇头,以目示之不可。杨不识心中大奇,暗道此刻周围无人,明日武林大会与己也无太大干系,正该赶去寿春觑空潜入,尽早
营救麻姑才是,却见郑统附耳低声道:“小兄弟,那寿春城戒备森严,你此刻要去,非但救人不得,反倒容易自陷难拔,所谓砍柴不成,青山耗尽,徒然长远虚描。算来算去,不管怎么看,
计较起来,那可都是大大的不划算呢。”
杨不识心中一惊,不知他如何能够堪破自己的心思,闻言登时一呆。郑统嘻嘻一笑,道:“况且即刻生变,你方唱罢我始登场,马上又得名丑角上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