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时光上(第6页)
东方不败狠狠地从牙缝中挤出这两字,说着一拳砸在了桌角。但这拳他并未运用分毫内力,只是以普通人纯粹的力道掼落。
闷响中,固定骨折三指的夹板应声断裂,乌青伤患清晰的把痛苦的细节加倍放大,然后注入令狐冲的眼里。
“诗诗!”
,痛苦的激流把令狐冲击得跳了起来,伸手去拉东方不败。他的手甫一粘上东方不败的袖子,葵花宝典的真气即刻反弹,立时就把他震得连退三步。
“出去!”
,东方不败扬起脸笑着,然后又一次举起手,准备第二次砸下。
自疑和嫉妒令他的心智退化成一个孩子,暴躁而任性的孩子
“好好,我走,我走!”
令狐冲双手下压,边后退边示意对方冷静,脸上的表情既心疼又不解,他怎么也想不到一句无心之语会激起东方不败这么剧烈的反应。
当退到卧室门口时,令狐冲嘴唇动了动,似是想再说些什么,但又明白现在的东方不败什么也听不进去。
终究,在一声溢满悲苦无奈的愁叹中,令狐冲离开卧房,迈出大门。他在自己的家中被人赶了出去。
“诗诗,梳妆台里有伤药,你快些把伤口包上。”
屋外犹自远远送来令狐冲的叮嘱。
东方不败倚着门,目送令狐冲一步步远去,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追出去把令狐冲拉回来,但他的双腿像是和大地浇筑一体,寸步难迈。
令狐冲的背影终于消失在他的视野尽头。
东方不败茫然转身,毫无神采的双目中一片灰烬,他重又坐回刚才的位置。
他扶着额头,就那么坐着,坐着。
宛若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很久,很久。
直到满桌热气腾腾的饭菜变得冰冷,直到夕阳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地平线,直到夜幕莅临。
晚风吹起虚掩的屋门,吱呀作响。
嗨,老朋友,我们来了。
黑暗和孤独如期来访,围桌而坐将他紧紧缠绕。或许它们才是东方不败最好的朋友,也是仅有的朋友。
“好啦,这个也让你赶走了。他不就是提了句盈盈么。当日黑木崖你都未曾像今天这么失态,那时他可还多个小师妹。”
“他刺你一剑,把你打下悬崖,你对他念念不忘。如今他照顾你饮食起居无微不至,你又蛋里挑骨,处处疑他。东方不败,你到底想要什么啊?”
“你总是在追寻你所失的,但得到后却从不珍惜。”
“你行事这般颠三倒四,喜怒无常,谁敢亲近你?谁能受得了你?也许就像果心说的那样,你掉下黑木崖把脑袋摔坏了!”
种种妄念虚语令东方不败头疼欲裂,扶着额头的五指不由自主的扣紧,几乎刺破皮肉。
倏然他嘴角扬起,阵阵清脆笑声便在独居的暗室回荡飘摇。
片刻后,笑声骤止,两行热泪扑簌而下,打湿了桌面,他声音又转为低黯的饮泣。
笑声,哭声,交织起伏,殊途同归。皆源于他自疑所带来无可排解的孤独哀恸。
最终一盏残灯点起,东方不败来到床边,墙面上挂着一面大大的铜镜,这是前两日令狐冲和梳妆台一起带过来的。
那双水雾弥漫的眼眸看着镜中的自己,东方不败伸手拔下簪,如云乌散满肩头。他突然解开外袍,然后是中衣,贴身内衣,直至所有衣物一一剥落。
镜中倒影如初生婴儿般不着寸缕。
孤光流泻而下,映遍周身。
东方不败的目光刻意略过那倾城之貌的伪装,向下延展,雪白细嫩的肌肤,高挑优雅的曲线,纤细的腰肢,修长笔直的双腿。
这是一副令女人嫉妒的身体,但他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男人,或者说曾经是。
东方不败审视着镜中那副倒错纠结的躯体。它给了别人太多假象,甚至连它本身的主人都被它混淆欺骗,生出种种不切实际的期盼。
什么颠倒阴阳,变幻莫测,不过自欺欺人。到头来,既做不成女人,也做不成男人。
这一刻,他突然想起诗诗,想起她那晚看见“神功大成”
后的自己时那种惊恐绝望的表情。
东方不败痛苦的合上双目,满面悲戚。
黑暗中,屋内各个角落似乎想起无数低低私语,嘲弄、讥讽、窃笑灌满双耳。
愤恨自厌中,东方不败对着镜子又是一拳砸去,还是那只受伤的右手,当心灵之殇无法舒缓时,肉体的痛楚就是最好的麻药。
一只有力的大手突然从身后探出,抓住东方不败右腕往回一拉,压在胸前紧紧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