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虚像上(第4页)
她不是没有尝试去投靠昔日受过东方不败恩惠的人,但在冷酷的现实面前,他们都无一例外做出最现实的选择。
大多数人把她拒之门外,这已经算有良心了。
还有一些人,表面热情接纳,暗里别有所图。要么通知追杀她的杀手,要么想趁机诳出东方不败还留下什么武学秘籍或者金银财宝,或干脆想占有她的身子。面对形形色色的敌人,紫璇所能依靠的,仅仅是自己的武功和识别陷井的能力,以及坚忍不拔的精神来周旋应付。
这时候紫璇终于明白,以往别人对她的谦卑,那是基于东方不败的威名,离开东方不败,她什么也不是。没有人天生就该对她好。
“狐假虎威”
这个道理并不难懂,只是代价对于一个十七岁的少女而言,有些过于沉重。
但紫璇没有逃避和退缩,她决然背负着枷锁,在孤独和寂寞中前行。
紫璇从无数次战斗中渐渐长大。
这是好事。
在战斗中长大的孩子必然强悍。
但也是坏事。
战斗便如生命的火焰,每一次燃烧,剩下的只是灰烬。
人生苦短,又能经得起多少次燃烧?
她经历了太多战斗,历经了太多沧桑。早已身心俱损、千疮百孔、无处不伤,每逢阴雨连绵,陈伤旧痕便齐齐随着雨声向她哭诉。
“不喝点这个,这一身伤疼也把我疼死了。”
紫璇说着把杯中化开的粉一饮而尽,脸上浮出虚无的满足,眉目间溢着对痛苦的逃避,麻醉。
“这三年我过得很苦,但我还是活下来了。”
紫璇徐徐起身,语重心长的话别道:“顾大哥,记住,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顾长风低郁而怜惜的望着她,这个故事所延展出的浓重悲怆凄苦令他如身亲临。他尽力平稳着呼吸和情绪,然后严正的、迅的开口:“我必将全力帮你求赦,定会让你过上安稳的日子,一定!”
他最后两个字以重音作为结束,这是对她的承诺。
“我相信。”
紫璇神情不喜不悲,静穆中走向门口。在见识了太多人心的阴暗后,她已懂得如何掩饰自己的情绪。
“你何时再来?”
顾长风脱口而出。
紫璇转道:“你希望我来么?”
顾长风喏喏道:“当然,启云兄请我后日晚上赴宴,你和我同去可好?”
“你开口,那我便去。”
紫璇淡淡的笑了笑,反身推门而出,独自消泯在雨夜之中。
屋内顾长风以手为枕,仰望屋顶,怔怔呆。在雨声中,他泛起了乱愁。
应该告诉她是东方不败伤的自己么?
得知东方不败未死,她还甘心接受招安过平静日子么?
帮她求赦,可能要借助父亲的关系,自己该怎么向父亲开口?
若是招安成功,她一个女人将会怎样生活下去?
为此,他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两日后的傍晚,顾长风一行人如约动身前往田启云所部营地。营地本距港口不远,但鉴于西班牙战船以火炮轰击港口,为避免类似情况生,经由安平侯和扶桑方面协调后,营地转移至距离港口二十里外的一处空地。
明国使团此番出使扶桑,随从护卫主要分为三部分,一部是顾长风的水师,大约七百人,主要负责操舟行船。一部是田启云所辖的东厂部队,在五百人上下,都是步兵所以屯于陆地,也有幸避开西班牙人袭击。最后一部是安平侯的亲随,人数最少,不足百人,责任是管理文书印章,伺候他饮食起居。像杂役远多于像士兵。
与西班牙人一战中顾长风所部水军折损过半,此消彼长下保存完好的田启云所部反而成了使团内最大的军事武力。
鉴于是去友军营地赴宴,顾长风并未带亲兵随扈,同行除了贴身的部下兼兄弟汗青和凌风外,就仅有紫璇一人。
顾长风的考量是紫璇的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汗青和凌风都是和自己同上沙场的生死兄弟,自是信得过。此外她毕竟和朝廷敌对多年,难保自己不在时会生出什么事端,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带她同行。
但顾长风忽略了一件事:他的这两个兄弟,当初曾被紫璇捉住,很是吃了些苦头,对这个海盗匪可没什么好感,这两三日下来对紫璇都是横眉冷语。
像是懂得自己身份的尴尬,紫璇状似无意的落在最后,和其他三人始终保持着三丈距离。
“长风兄。”
汗青半侧眨着铜铃大眼瞟了瞟后面那个夕阳下如影随形的女子,低声道:“这个女人嘴上说什么愿意归顺朝廷,但我看她来路不正,周身邪气。你还是离她远些的好。”
面对部下的衷心谏言,顾长风报以宽厚的微笑:“汗青,我和她谈过,她一个弱女子支撑几百部下的安危早已不堪重负,她是诚心归顺的。我想每一个希望得到朝廷帮助的人,都应是我们的朋友。”
“弱女子?朋友?”
汗青猛地带住坐骑,凝目直视顾长风。他嶙峋的颧骨平时就给人一种威严和刚毅感觉,此时他脸上神情更使人觉得阴沉可怕。那双蒙古人所特有的淡褐色瞳孔深处闪烁着冰冷的星芒。
面对相交多年的兄弟头一次呈现如此严厉的神态,顾长风心中不禁凛然,他握着缰绳的手本能的拉紧,两人驻马不前,四目对视。
见前面两人忽然停止前进,紫璇远远的也带住缰绳,坐骑打着喷鼻,原地踏踏声中散漫的遛着圈子。
她依旧和前方保持三丈之遥,这是一种谨慎而礼貌的态度,表明自己对他们交谈内容绝无觊觎窥测之心。
“凌风,你这两日负责监视她的起居,你什么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