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梦醒上(第5页)
“你们看,越后军在变阵,他们,他们要直接进攻!”
无视身后的将领七嘴八舌的说着各自意见,百地宗秀鹰目如电,静心观察远方越后军的动态。他已经完全进入角色,恢复到三年前那个领军上阵,征战沙场的一方大将。
北岛三郎被杀,上杉景胜亲临,越后的奇兵,对手一下开出这么多底牌,我要是不跟一注,倒显得小家子气了。
计议一定,百地宗秀即刻令:“既然我们现在腹背受敌,那么胜负取决于解决后方隐患。左马大允和服部先生领兵正面吸引越后大军,我带五十骑兵偷袭岩。明国人有句话,擒贼先擒王。加藤小五绝想不到我们会再次攻击。只要一击得手,后方天莲教徒就会大乱。没有岩城方面的配合,上杉景胜就找不到主动开战的借口,疑惧下无法进兵,最终只能不战而退。”
“你们的目标是大军,我的目标是大将。”
说到这里,百地宗秀脸上浮现出一种追忆往事的感怀,虎尾峡一役中东方不败和自己就是用这个策略,于万军之中直取王铉烈,致使来势汹汹本不可一世的川西苗大军最终俯称臣。
越后军确实在展开进攻队形,但这只是一部分,或者说仅限于那支突然出现的骑兵部队。而越后军的主力却沉寂不动。
百地宗秀敏锐的从其中嗅到一种不协调的味道。
从骑兵部队中闪出十余骑,飞奔入上杉景胜的本阵。当中一人着黑色胸取二枚胴,盔沿上金色“爱”
字标记在阳光映照下灿然生辉。
“直江兼续!原来是你,难怪这么着急跟我们开战!”
看到此人百地宗秀冷笑道:“我倒是差点忘了,近江那个三献茶童子(注一)是你的至交好友。”
百地宗秀思路飞转:“主公没穿甲胄,臣子倒是顶盔掼甲。主军步兵准备扎营,副军骑兵倒猴急的要开战!看来越后军将帅有分歧啊。”
是个可以利用的机会。
“你、你、还有你,把弓箭都给我。”
百地宗秀向距离最近的几个将领要过他们的弓箭。
“左卫门大人您这是?”
“你们守好防线,出门前我先跟客人打个招呼再走”
百地宗秀陡然露出了微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话毕,无视周遭同僚各自惊骇震恐的表情,一骑自高地飞跃而下,独自向越后大军冲去。
虽千万人,吾往矣。
耳畔风声呼啸,远方的敌军阵线越来越近,百地宗秀周身升腾起一种难以名状的快感,那是一个人独自战天斗地,面对强敌,无可回避却又独享胜利荣誉的壮烈情怀。
曾陪伴他度过无数杀戮的银色面当再度覆盖脸庞,面当上眼如弯月、嘴角两侧上翘,笑得如阳光般灿烂。
他心中今天有团燃烧的火,不平,忿然,激昂。
你们瞧不起教主,瞧不起我。
世人多以成败论英雄。只要人成事了,无论因人成事还是顺势而为,那就是大英雄大豪杰。若不幸事败,管你如何不屈不挠,屡仆屡起,那就是刚愎自用,昏聩无能。当日教主若是起兵成功,那世人又会如何品评?教主十三岁入日月神教,十年内便吒叱风云,名动天下。论武功才学气量,任我行那一样及得上他?教主欠的是运气,当日黑木崖大战,我和杨莲亭若有任一人在,他绝不至战败!教主败在他念同族情谊,对教内那些鼠两端之辈几次都未赶尽杀绝,尤其更不该放过令狐冲!纵然如此,他仍是一代英杰!
我倥偬了三年,但我从未后悔过当初的抉择!
上箭,扣弦,拉弓,中!
越后军嚣张跋扈的先锋旗颓然坠入泥泞,方才还趾高气昂的骑兵登时面色呆然,他们甚至没看到这箭从何而来。
我出使明国虽不及一年,但亲眼见他如何统御神教,对外,领军上阵杀得朝廷官军丢盔卸甲,对内,虎尾峡单人慑服川西苗大军。谈笑中风云色变,挥袖间万军倾覆,那些讥讽他无才不智的人,凭什么褒贬他?他努力过、成功过、壮烈轰烈过,岂是这些空谈鼠辈所能企及万一的!
教主,我从未怨过您,无论是从万顷碧波中拥抱起那抹凄艳的红,还是那葵花宝典的真相。
上箭,扣弦,拉弓,落!落!落!
嗖嗖羽声连珠不绝,越后军各部将旗接踵而落,如一颗颗巨石投入湖泊,阵阵涟漪水花,激荡翻涌
正看着旗帜变换队形的士兵失去指令后登时乱成一团。纷乱中眼尖的士兵现了那飞扬跋扈的来袭者。无数道杀气飞向百地宗秀,夹杂着弓箭破空的羽声和铁炮沉闷的低吼,而那孤零零的一骑却始终游离于各种武器射程外,尽情朝河滩上几乎毫无遮掩的越后军宣泄着炽烈的愤怒。
吾乃德川家臣!
吾乃百地宗秀!
吾乃鬼狐!
越后军终于惊惶的现,对手可以在远离他们武器射程外的地方任意箭,那箭犹如神佛的惩罚,挟着万丈金光,劈空而下,将象征军队无上权威和荣誉的将旗一面面射落!
全军骇然,进退无据。
正在本阵力谏主公不要犹豫立刻挥军进攻的直江兼续也听到了前面混乱吵杂的叫喊,也望见了远处那往来飞驰,阵前示威的单人独骑。
直江兼续立即喝问道:“他在喊什么!”
一名赶来禀告军情的侍大将硬着头皮答道:他说他乃德川家康麾下鬼狐百地宗秀,让殿过去和他一骑讨。”
直江兼续嗤之以鼻:“荒谬,殿乃堂堂中纳言,怎能与匹夫单挑?不必多说!大军直接掩杀过去!”
侍大将面露难色道:“大军现在刚刚渡河,各部还未整好阵型。现在士兵被他猝然一冲,队形全乱了。当务之急是重整阵型,否则我军不适合再有大动作。”
“那就赶紧布阵啊!”
直江兼续挥舞着军扇咆哮着,看着前方乱哄哄的大军,脸都气绿了。
侍大将嗫嚅中偷眼望向上杉景胜,见主公面色平静,胆气略壮了些,便一鼓作气答道:“前军已先后六次尝试重组阵型,但每次我们一开始变阵,他总能看准虚实冲过来。在三百步外便开弓箭射落我军变阵的将旗,现在士兵已产生畏惧之情,硬要冲锋,只怕全军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