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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周]问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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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

“这是公车礼聘贤才。”

韦思谦的问话刚出,就听到在一旁有人回答了他的话。

他循声望去,就见安定公主正在一旁驻足。

“天后有意,效仿昔年和熹太后公车特征张子入朝一事,先以御车延请一位德才兼备的女子前来珠英院任职,以便让参与考核之人能有目标可依。”

虽说内廷宫人之中有德行与才干的不在少数,比如婉儿的母亲就是这样的典型,但这些因罪罚没入宫的人,显然不适合作为这个公车特征的对象。

韦思谦问:“那么不知天后所要召请的,到底是何人?”

李清月答道:“算起来,此人和韦左丞还有那么一点渊源。”

“请公主明言就是。”

“韦左丞有一位同族名为韦余庆,在去年六月病逝于巴陵,年仅三十二岁,他的夫人乃是先帝侄女新野县主与故中书舍人裴晖所出,有拟絮寒青之才,在音律、诗文、德行教化上都卓有成就。可惜去岁十月,韦君之子也病逝于家,只剩下裴夫人与其独女孀居于京兆,故而天后有意,聘请裴夫人与其女同入珠英院,不知,韦左丞以为如何?”

这位被公车特征的裴夫人,显然是个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她是李唐宗室与河东裴氏联姻所出,能堵住朝堂之上不少人的嘴巴。

她的丈夫刚刚去世,在此时被天后启用,不仅毫无后顾之忧,还能体现出天后对于朝臣的体恤。

不仅如此,她的才学在她先于河东长成,后出嫁京兆期间有目共睹,李清月所说的那句“拟絮寒青”

之才也绝非妄言,若要作为标杆,绝不会有任何不妥。

韦思谦自然也无话好说。

算起来,裴夫人被天后专程礼聘,还带上了她的女儿,也算是……将京兆韦氏之中带上了一个人选了。

他朝着北面行了一礼:“臣无有妄言品评之意,恭祝天后喜得贤才。”

这架天后鸾车经行过长安的时候,也自然随同着那考核选录女官的消息,像是插上了翅膀一般,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了整座长安城。

鸾车之上的金铃随同车马的前行作响。

当其接上了裴氏母女自京兆折返长安之时,或许是因今日有风,变得更加像是一支凯旋的伴奏。

明明距离朱雀大街还有一段距离,颜真定却觉得,那风声好像裹挟着铃声来到了她的面前,让她有些失神地望向了那座面前的院墙。

“想去就去吧,何必在这里犹豫呢。”

颜真定闻声转头,“阿娘。”

这自后方走来的妇人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大约是因她面容圆润可亲,看起来又年轻了几岁。

母女二人的面貌长得稍有些不大相似,只在那等长期浸渍于诗书之中培养出的书卷气上,很有一脉相承的意味。

“我前几日不是还在听你说,你看着阿淳放手一搏,得了个好结果,你既身为她的好友,也不能总是习惯着筹划妥当方才行事。怎么今日又裹足不前了。”

颜真定咬了咬牙,张口道:“阿娘,我不是在迟疑于我到底要不要去参与珠英学士的选拔。”

在安定公主这样的榜样面前,她有一度甚至想要直接参加到科举之中,又怎么会惧怕这个珠英学士的考核。

她是在听说先被公车特征的是韦余庆的遗孀后,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本是来安慰鼓励女儿的殷夫人忽然被她抓住了手:“阿娘,你跟我一起去吧?”

颜真定那双平日里波澜不惊的眼睛里,被冬日晴空之下的风吹开了一道波纹:“裴夫人母女因诗文之才被天后礼聘而去,是今日的佳话,若我母女一同参与遴选为官,是不是能成为另外的一出佳话?”

殷夫人:“这……”

这也未免太敢想了点!

可在天后临朝,安定公主镇国的事实面前,又凭什么不能多想呢?

这一支混在马蹄声里的清越铃铛,好像已提前催开了长安城中的春日信号。

在科举与珠英学士选拔都要到来的备考中,就连太子更替的消息,都好像变成了没有那么需要在意的事情。

除了……一个人。

……

李弘死死地握住了前来报信之人的手,将人拽到了病床之前,“你将话再说一次。”

信使讷讷:“我说……我说天皇陛下近日,改立了雍王李贤为太子。此事已在朝堂上过了明路,长安城中的京官都已知道了。”

“……襄王,您千万保重身体。”

“襄王,哈。”

李弘惨然一笑,松开了抓住了对方的手,“是啊,如今我是襄王,他是太子。”

如果说此前李贤还没被立为太子的时候,李弘还在心中怀有一份希冀,觉得父亲很有可能不会如此无情,他也还有被重新接回长安的机会,那么在今日的这条消息抵达之时,这个希望就已彻底破灭了。

也对,也对!

他忽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在匆匆捂住嘴的那块绢帕被挪开之时,这信使一脸惊骇地看到,在白布之上,已有一片触目惊心的血色!

“一个得了痨病的人,如何能做太子。”

李弘唇角的血色愈发浓重。

信使只觉冷汗已经爬上了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