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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周]问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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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字的时候,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收紧了自己的手,让人足以在话音的激动之余,在这份紧握的力道中也能察觉到她心中的不平静。

可在骤然听到吐蕃兵马战败,就连其中的大相禄东赞也为安定击败甚至击杀的时候,李治自己心中的惊讶错愕情绪一点也不比皇后少,以至于竟是下意识地忽略了她这个失态的举动。

“不止如此。”

在这安静的大殿之内,武媚娘在停顿下语气的一刹,比起平日里稍显急促的呼吸也能清楚地被李治听到,让他也被感染着心潮澎湃了起来。

若是有人能朝着她的脸上看去的话还能更进一步地瞧见,武媚娘说话间目光愈发明亮,其中盛满了这数月的担忧散尽后愈发真切的喜悦。

“安定与吐蕃做了个交易,将禄东赞的尸体交还,但前提是,要对方承认此次的战败,在损失了三万多精锐士卒之余,以礼将文成公主送还大唐。”

“她还在信中说道,因禄东赞的败亡,加上这送还文成一事,吐蕃权臣与王室之间的争斗一触即发,尚族与论族之间迟早一战,起码在数年内没有了进犯大唐的机会。就算对方还有此想法的话也无妨,文成公主在吐蕃居处二十二年,对吐蕃知之甚多,必能助她一臂之力。”

李治正因“文成公主”

四字而怔然,就听皇后已说了下去,“陛下,大唐乃是鼎盛之国,何必要以和亲公主来维系邦交!何况自松赞干布过世后,文成公主本就再难有从中进言的机会。如今吐蕃因折戟于吐谷浑陷入内乱,与其留文成客居异乡,遭逢危难,将她接回才更能彰显我天。朝上国的赫赫威风。”

“您说,这消息若是传至前朝,朝堂之上的百官该当如何赞颂于您呢?”

李治的呼吸也不由收紧了一瞬。

在这一层层递进而来,一条条让人始料未及的战绩面前,他难以直接自军报上看到文字,也让他近乎本能地跟着皇后的语气而走。

在她止住话音的那一刻,他所想的,便是皇后所问的最后一句。

有此战绩在手,宣扬国威已成,百官该当如何赞颂于他呢?

他已能想象那样的画面了。

他尚且不能在听到这战报时保持住心绪的平静,他的那些臣子应当也不能!

如此说来,哪怕病体拖垮了他想要亲征前线的计划,甚至在朝堂之上总有那些心怀叵测想要凌驾于君权之上的臣子,让他不得不依托于皇后帮扶,变成今日的二圣临朝,但在对外的征讨之上,那些降而后叛的行径终究还是少数,最后告知于百官万民的,还是得胜而回的战绩!

不错,接回文成这个举动有些先斩后奏的嫌疑。

可正如阿菟所说,文成对于吐蕃的了解,极有可能会变成反过来制衡吐蕃的利刃,也如皇后所说,一个足够鼎盛强大的王朝并不需要送出和亲公主来维系太平。

击败吐蕃,促成了他们的内乱,又将文成给趁机接回,这一连串的举动下,恐怕百官都将称赞他能有这样一个好女儿好将军,李唐宗室也将因此举而不必担心,自己的女儿会在有朝一日被送出,对他更为归心。

比起苏定方在西域的平乱,阿菟这出本没让他报以太大希望的请战发兵,竟是达成了远超想象的战果!

他目光中闪过了一缕振奋激动之色,旋即回握住了武媚娘的手,“媚娘觉得,我该当如何嘉奖两位将军?”

说是说的两个将军,但李治很清楚,对于已然称制临朝的皇后来说,更要紧的显然是她的女儿要得到何种封赏。

有些逾越常理的敕封,在此前因辽东战事打开了一个口子后,好像早已没那么难说出了。

更何况,给女儿的封赏再如何破格,难道还能越过皇后此时的特殊情况吗?

武媚娘直视着李治的面容,并未犹豫地答道:“我想为安定与苏将军,还有被接回长安的文成公主,向陛下求个恩典。”

——

当天子车舆与仪仗自皇城之中行出,停在丹凤门前的时候,天光还未彻底大亮。

这本该当是早朝的时间,在十二月晚来的日出中,群臣集会于含元殿中参与朝会。

但在今日有些特殊,云集于大明宫正殿之前的官员行将在宫门外该骑马的骑马,该坐车的坐车,一道出长安城去迎接凯旋的兵马。

“陛下此举是否有些过了?”

韩王李元嘉刚整了整衣衫,试图让这冷风别往自己的衣领里钻,就听到后方有人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又听那人继续说道:“往年至多就是筹办献俘大典,在长安宫门之上迎接得胜归来的兵马,就连覆灭百济、高丽也就是此等待遇了,今日竟还要出城相迎。”

天子降阶与天子出城犒军,都是举世稀有的待遇,用来接待苏定方与安定公主,好像有些过了。

若此次战绩乃是统一安西都护,将那些个动不动便反叛的小国全给灭国了事,或者一路打到了吐蕃的王城之地,有此等表现也说得通。

但他们一面震惊于安定公主这出领兵奇袭的表现,简直是在对方本就辉煌至极的战绩上再添一笔,一面又难免觉得,这还不到能够出城相迎的地步。

李元嘉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想问问这些在此嚼舌根的家伙是不是想要重蹈上官仪的覆辙。

比他先开口的却是许敬宗。

这位右相不疾不徐地回道:“陛下今日出城迎的何止是安定公主。”

“邢国公为我大唐东征西讨,年高德劭,若论军功官职早已封无可封,再行城门献俘也难以体现陛下对老臣的器重,不如出城以待。”

“你觉得他不该得此殊荣?”

那人顿时面色一僵,“我并无此意。”

许敬宗又问:“安定公主为陛下之女,也是皇后陛下所出,为我李唐江山稳固敢于年少出征,以身犯险,将来恐怕真能接过苏老将军的位置统辖兵马。陛下自然要以此相迎之举力排众议。”

“还是说,你觉得自己才应该去接手这个兵权,为陛下征讨不臣?”

那人连连摆手。他怎敢有此等举动!

当安定公主的战绩被宣扬于朝中的时候,倘若将自己假定在禄东赞的立场上,谁都得被此等阳谋所算计入圈套,只觉一阵后背发凉。

这是一份完全不容质疑的军功,也让人只恨不得去问问两位陛下,到底是如何养出这样一个女儿。

而这接手兵权,更是在场之人唯恐避之不及的话题。谁不知道,以李忠为首的叛逆贼子,正是联络了长安尉与奉宸卫将军,才有入侵宫门之举。

这个时候,陛下必然要将军权放在自己信得过的人手中。而相比邢国公英国公等人,安定公主还要对陛下更安全一些。

他在此时提出反对,难道是想去找薛元超等人喝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