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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周]问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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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没有对此感到惊慌,只是朝着一旁的澄心伸出了手去,一把鼓槌随即落入了她的手中。

而下一个动作,便是她抬手就朝着身边的军鼓敲了过去。

雷鸣声动的马蹄声里,这一记鼓声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可也就是在这须臾之间,原本还像是在逃难回城的唐军都忽然有了各自的动作。

那一辆辆推车边还有躲藏进车底的,耳闻这一声信号,快速将车又推动了几步,而后将其卡在了原地。

也就是这多走出去的几步,半月城前的这片土地上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分散在城下的推车之间忽然拉拽起了一道道绳索,组成了一张特殊的网络。

不,准确的说,那是一条条的绊马索。

车上的石块也不是要被运送去填补城防缝隙,而是用来稳固这些绊马索的压脚。

以至于当来不及刹住的马匹撞向那些绊马索的时候,马匹前行的力道非但没有将绳索扯断或者拉动,反而被绊倒在了当场。

就是借着这些阻拦的时间,那些还滞留在半月城外的士卒飞快地擎起了地上的盾牌,朝着城墙的方向缓缓退去。

夏日的草场既让人感到万物生长的繁茂,却也在同时——

变成了藏匿器具的好地方。

骑兵裨将纵马越过了其中的一道绳索,含怒朝着其中一名唐军追去。

对方手握盾牌,也绝不可能挡得住骑兵的挥刀一击,承担下他的怒火。

可也就是在他一面勒令骑兵整队,一面追去的时候,在那半月城旁不知何时建造的一个个小型堡垒中涌出了一批刀盾手,正在借着这出混乱同时袭来。

这裨将不由一惊。

唐军的跳荡队伍足以抗住马队的撞击,甚至打出攻坚的效果,眼见敌方手中的长刀还远比自己所用的精良,他哪里还敢贸然行追击之事,当即勒马回头,与自己所统率的骑兵部众会合在了一处。

也就是在这耽搁的须臾间,那拉拽起绊马索的推车士卒,都已尽数归入了刀盾兵的队伍之中。

谁都能够发现,直接因绊马索而摔死的骑兵或许不多,可他们的骑行速度却已经都因这出意外而减缓了下来。

以至于当黑齿常之所率的步兵尾随骑兵而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唐军的刀盾兵且战且退,留下的却是他们这一边骑兵的性命。

他远望着这一出不在意料之中的画面,面色骤变,厉声高呼,“止步!”

但他这止步两字,显然是已经说晚了。

因为就在他发出示警信号的同时,在那半月墙的高处架起了一支支弓弩,朝着这头进攻的骑兵发起了凌厉的攻势。

这些飞射而出的箭矢根本不需担心会伤到自己的同伴,谁让他们打击的目标只是后排的骑兵。

步兵所持的箭矢基本在二百五十步,这是百济士卒和唐军交手中总结出来的规律。

所以当骑兵进入距离半月城二百五十步范围,却依然面对的只是这些刀盾兵阻拦后,那裨将便满心以为,绊马索和刀盾兵都是唐军在人员匮乏的情况下勉力做出的反抗,弓弩手还不曾就位。

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何止是那些“逃窜”

的唐军没有成为他的刀下亡魂,就连这道未经修缮的半月城后也还等着一支精锐的弓箭手队伍。

在骑兵前列距离城墙一百五十步的那一刻,令旗挥动,也让他们各自扣动了角弓弩的扳机。

箭矢如雨,径直砸入了骑兵队伍的中后排,顿时引发了一阵惨呼。

不只是如此。

倘若这是骑兵对冲,战马的眼睛上往往要被蒙上布条,防止马匹对前方的战况感到恐惧。

可此时不是!

这些踌躇满志的百济将士原本想做的,是直接以骑兵抢占外围山城城墙,对于马匹的认路就有着不小的要求。

然而此刻,这些战马看到的不是山坡走势,而是飞落而下的箭雨。

求生的本能让这些战马烦躁地想要往后退去,却被骑乘他们的骑手勒令着往前。

这转瞬间的僵持,足以让这些本就是攻坚而非防御的刀盾兵看到机会。

其中一名百济骑兵明明在上一刻还看到他的对手准备往后退去,却在下一刻就看到一把长刀从盾牌的缝隙之中有若鬼魅地伸出,一刀扎进了他那战马的脖颈上。

濒死的剧痛让那匹战马直接将马背上的人给掀翻了下去。

于是那把长刀竟好像不曾经由一点停顿地便径直挥下,顺带砍向了这骑兵的头颅。

盾牌之后的唐军士卒对于这出得手,到底报以何种想法,这个已近垂死的骑兵是无法确认了。

他只能看到的是这一组五人毫不贪功冒进,在新的骑兵顶替上位置之前,就已继续往后退去了数步,以便让自己更为安全地置身在弓箭的保护之下。

好像只是刀兵相接的短短时间,在黑齿常之的视线中看到的,就是他的骑兵队伍大乱。

若非将军在后,他毫不怀疑他的骑兵会选择尽快脱离战场,逃回到他的面前。

他也几乎是下意识地便仰头朝着山城之上看去。

原本身在那里的应该是他百济的皇室,可惜那些人里有的从西面崖壁处纵身入海,有的则被押送到遥远的大唐国都,所以此时身在那里的,正是一道模糊的剪影。

那应该是和他有过交锋的刘仁愿吧……

想到对方因为他的到来也总该有几分意外,在这军队连绵进军的情况下,他也绝不能因为这最初的打击而意图退兵,黑齿常之当即做出了决断。

不能退,继续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