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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周]问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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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他在马车上和李清月所说的那样,李治今日先服下的那一剂药虽然不会加剧病情,也对他的情况好转有那么一点助力,却并不算完全对症下药。

他当即转头开口:“按我说的取药,抓防风五两,人参二两,当归二两,茯苓一两……还有桂心三两。这十二味药材捣筛成散,分作三份,然后拿到此地。”

宫中的医官连忙抓着那张药方朝着药库跑去。

孙思邈紧接着就向着第二人吩咐道:“去取些清酒来,不要选烈酒。”

见第二人已行动了起来,他闭目沉思了一瞬,忽然又朝着另一位随侍在旁的宫人道:“你跟着第一个人一起去药库,取三两葶苈子,不用熬煮,将其捣碎,用热水浸汁,再端过来。”

他吩咐完了这一切,方才走回到了李治的身边,将医官朝着他递过来的针灸包接了过去。

“劳驾皇后先将人都带到殿外吧,此地人多反而气息不畅,对陛下而言没什么好处。”

武媚娘稳了稳心神,也没多问孙思邈此法到底能不能治好陛下,便将人都给支出了殿外。

一刻钟后,温酒与十二味药散送到了殿内,被李治吞服了下去。

葶苈子所浸的汁液则不是用来喝的,而是用来配合按摩的方式洗头。

当李清月跟着阿娘重新回到殿中的时候,室内的药味酒味还未彻底散去,李治的神情倒是已经比方才平静了许多。

好像……确实管用。

李治又躺了好一会儿,也终于能用有些无力的声音出口问道:“有劳先生了。不过现在,我希望先生能认真告知于我,这一出发病后,我还能不能恢复原样。”

他不是问能不能救治,因为他自己心中有数——

但凡孙思邈有将其根治的本领,都应该早有行动了。

以孙思邈的医德,若是能做到的话,绝不会放任病人的身体恶化下去。

所以当他稍有舒缓病情的时候,也只是发问,能不能恢复到从前的状态。

也不知道到底是药力还是酒力的作用,李治觉得方才那股头疼欲裂的鼓胀感稍微好了些,可惜还是不能正常视物。

就像是他的脑子还被困缚在一层混沌之中颠来倒去,难以得到解脱。

这对于一位必须每日批阅奏折的天子来说,简直是一出灭顶之灾!

当问出这话的时候,他微微侧过头来朝着孙思邈的方向看去,也瞧见了皇后母女和站在后头的李弘李贤身影,却始终难以看清她们的面容,心中这一瞬间涌起的怅然只怕难以为外人所道。

两年的时间,真是稍纵即逝。

好像上一刻他还在得意于眼前再无障碍,是他大展拳脚的时候,文武官员奏报上来的消息也都让他眼见着大唐日益繁荣;下一刻却突然之间被上天所拿捏,一把将他从乘云而行的飘飘然中打入凡尘。

甚至是落入了泥中。

他必须弄明白,他还能不能恢复到原本的状态!

孙思邈语气平和:“我相信在我来前其余医官应该有说过,陛下现在的情况不能用急药。如果非要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到原本的状态,最好的方式就是针刺放血。”

“但我记得两年前陛下就说过,除非真到了情况危急的地步,您不会考虑这种手段。”

针刺放血所用的不是寻常针灸的针,而是三棱针或者小尖刀。

哪怕是孙思邈这等医疗经验极其丰富的大夫也不能确保,每一位病人的穴位血脉不会因为个人的特质而有所不同,这针刺放血法一定能够奏效,而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尤其是像李治这种头风疾病,放血必须在耳后或者头顶,最容易出现偏差。

别说宫中医官不敢擅自做出这种决定,李治也对此有些疑虑。所以此前他始终抗拒于用此法纾解疾病,如今也……

他沉吟片刻,还是低声道:“若不用此法,该当如何?”

孙思邈吐出了两个字:“静养。”

现如今的医术还无法透过头皮头骨和血脉,去看到李治头中血管内具体的情况,能做的只是通过日积月累的药力影响稳固住李治的病情。

就算如此,还得提防他会不会因为什么其他的诱因,出现病情加重的情况,便如同今日出现的那样。

静养修身,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起码要比什么寄希望于上天,求诸神佛要可靠得多。

但“静养”

两个字,对于旁人还好说,对一位帝王来说,就简直太过奢侈了!

李治听到这个答案,心中真是好一阵无奈。

他要怎么静!就算他想要静养,其他人允许他静下来吗?

永徽年间都还出过席卷州府的动乱,充分证明了百姓没有足够的存粮度日的时候,到底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显庆年间的气候比之永徽好上不少,可天象这种东西,连太史局都不能给出确凿的概率,他就必须防患于未然。

最要命的是,边地战事固然在显庆三年和显庆四年屡有进展,可到了显庆五年,那些不知礼数的蛮夷又已陆续兴风作浪。

西边战线上,吐蕃在乌海败于苏定方之手,却在苏定方领兵回返洛阳后,以小规模袭扰的方式入侵甘青一带,也就是吐谷浑的地盘。

东边也不安定。高丽国主本已向着薛仁贵递交了降书,却又暗地里支援百济,试图先将新罗给吞并掉,而后再度悖逆大唐。

新罗王匆匆上书送抵洛阳,让李治在今年将苏定方又派去了东部战线,令其渡海作战。

这不难让人看到大唐现如今的弊病——

顶尖将领的匮乏,让名将不得不辗转作战。

所以倘若西部再有动乱,李治必须好好考虑如何调兵遣将,而非做个安稳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