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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侍从们所尝试的那样,要在山中开凿出一条起码能令粮车通行的道路,是有成本,但比起让粮食全部走陆路,或者不计水运沉船的消耗执意运来,这个成本要小得多!
在将李清月重新叫到他面前的时候,他直接一把将女儿给捞了起来,朗声笑道:“阿菟,你可算是立了个大功了。”
小孩子敢想敢做未必就是坏事,看看他女儿的这出表现,谁能想到,提出这一建议的孩子到如今才只能算四岁。
而这一件事的分量哪只是童言无忌。
那将会是他暂居洛阳后的第一项议事!
意识到自己有些喜悦到失态,李治忙将女儿放下,转而问道:“宣城与谏议大夫那儿的奖励姑且不论,阿菟,告诉阿耶,你想要什么?”
李清月歪着脑袋,像是极认真地想了好一会儿,方才说道:“阿耶能不能先告诉我,之前您找玄奘法师是要做什么?”
“怎么想到问这个?”
李治本以为会从她这里听到一个更有实在意义的奖赏,却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句。
但思绪转圜间他又觉能讲得通。
为防那修缮天津桥的诏令让僧侣不满,在行路途中就搞出些变故来,李治在将此事告知于玄奘的同时,也让他和媚娘都对其把守口风,所以阿菟确实是不应该知道此事的。
或许是因当时她正留意着这个方向,又对于玄奘这位高僧有着极大的好奇心,这才让她有此一问。
李治琢磨了一番剩余的路程,想着就算因阿菟不慎说出去了,也没什么大碍,还是选择解答了这个问题,“我有意让他率领手下僧侣修缮天津桥。”
天津桥啊……
李清月确实不曾从母亲那里得到解答,但旁敲侧击间总能猜出点来。
现在李治这一说,则让她证实了判断。
这样一来,她随后要说的话,也能说出来了。
她原本想着,若计划可成,她就从李治这里求得一处宫室,让她能顺理成章地活到继承实封食邑的年龄,免于自己的生存危机。但在深思熟虑之后,她又觉得自己不该如此短视。
所以她给自己换了个诉求。
这个诉求,她也早已在李治面前说出前,跟阿娘商榷过了,这就让她在出声时多了几分底气。
“我能不能向阿耶求个恩典——”
李清月努力朝着李治露出了个卖乖的笑容。
“您看呀,让玄奘法师去督办修桥这事儿,也太浪费了!我前几日才听老师讲过他的本事,对于这样的人才,要么继续翻译经文,要么修订大唐西域记,怎么能用在修桥上呢。”
李治越看越觉得她这表现有意思得很,便也同样正儿八经地问道,“那你觉得,谁更合适于这个监工的位置呢?”
李清月伸手朝着自己一指,“我呀!”
要不是李治没在喝茶,只怕当场能因为这一句喷出来。
他咳嗽了两声,努力让自己的音调显得正常些,“这不合适吧?”
“怎么不合适了!”
李清月努力跟他掰扯,“阿耶你想,老师本应当带着我在长安走街串巷、体察民生,结果因为您要往洛阳来,我这上课的地方都去不了了,正好让老师换一个方式授课。”
“不能说我骄傲自满,之前那讲解山川地图都能有所得,我督办建桥之中说不定更能有收获呢。”
哦对,刘仁轨还能盯着。
说不定阿菟去办事的话,媚娘也能帮着把关。
李治琢磨了一番,发觉这其中还真有些可操作的空间。
又听阿菟说道:“您再看,我手下有见识的人也有两个,一个便是阿耶给我选的护卫唐休璟,一个就是邓王借我一用的典签卢升之。我是不懂建桥文书,但他们看得懂,对不对?”
李治点了点头,阿菟这话说得也很体面。
李清月掰手指继续数道:“第三,若是那些僧侣在建桥之时不听诏令,以玄奘法师慈悲心性必定不舍得对他们重罚,可我就不同了。”
她试图挺胸叉腰以让自己显示出几分气势来,奈何年纪实在太小,看起来还是一团孩气。
说出的话倒很是斩钉截铁:“我是阿耶的女儿,是大唐公主,而且——”
“我这年纪可以不讲道理!”
李治不由一震:“……”
糟了,那第三个理由一出,他居然真的觉得这份不靠谱的委任可行。
第42章
李治毕竟是一位意图完全执掌实权的天子。
起码在现在,当他正逢锐意进取的时候,他连朝堂之上的执政党羽都无法容忍,又怎么会容忍那些僧侣肆意妄为。
长孙无忌作为太尉,还可以被他以法令管辖,需要上缴税赋,也需要在面见他的时候敬拜行礼,但僧侣却不同!
他们有着自主度化其余僧侣、不遵从国家法令、不担税赋徭役、不拜君王亲人的极大特权。
而事到如今,李治唯独改变的,甚至也只是那个“不拜君亲”
之中的“亲”
字,对于君王,他们还是不必行礼的。
自长安出发赶赴洛阳的这一路上,或者说自媚娘提出令僧侣来修天津桥后,李治便令人更多地留意起了这些随行僧侣的所做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