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 垂问(第2页)
皇帝气笑了。
他一向倚重廉聿为,哪怕他偶尔倚老卖老,当着文武百官,不给他面子,他也不会同他多计较。
因为廉聿为虽榆,却忠。
但老三说这是纵容,他气得把老三狠狠训斥了一通,还要他好好学一学尊老爱幼的道理,可——
皇帝的声音越来越沉:
“廉聿为,朕再问你一次,你确定今日之事,元家应从轻发落,宁溶月却该被重罚?”
“是。”
“是个屁!”
皇帝拿起一沓奏章,砸向廉聿为,“看来朕真是太纵容你了,竟然纵得你不分是非!
元梦熙身为准太子妃,与人私奔,本是犯下了死罪,而她要私奔的人,更是投靠东梁的叛国贼。
如此逆天大罪,你提也不提,却说元峻一为救女,情有可原,你告诉朕,他算哪门子情有可原?”
“臣……臣……”
“说不上来,是吧?”
皇帝又抓起一沓奏章,砸向廉聿为。
“朕谅你也说不上来!”
“……”
“还有你说宁溶月伺机夺取太子妃之位,她难道不知道答应李代桃僵,一旦被人戳破,必死吗?
她不答应元峻一,也是堂堂太子侧妃,就凭老三对她的宠爱,她进了西宫,难道能受一点委屈?
她肯答应元峻一,于其说她是为了正妃的位置,不如说她良心未泯,不想好好一个元家遭殃了!
她一个不知事的小女子都知道要为西汉保住元家,你身为三朝元老,竟被徐奉常利用,你真是——
太让朕失望了!”
廉聿为愕然抬眸。
如朝二十年,为司徒十年,这是皇帝头一次骂他,且是骂得这么重,这么狠?
可他错了吗?
“陛下,老臣没说元家不该死,老臣正是明白元家对西汉朝重之又重,所以才求陛下从轻发落。
老臣所思、所念、所想、所虑皆是为了陛下,为了西汉,老臣对您的忠心天地可表,日月可鉴!”
廉聿为伏首,重重一叩首:“咚——”
“咚”
声之重,真得皇帝一怔。
他霎时忆起廉聿为的好,觉得自己的话说重了,想缓一缓,这时,秦长风冷着脸,走近廉聿为。
“廉司徒,元家重要,所以不能死,那么宁溶月呢?”
“什么?”
“父皇常赞廉司徒有学问,还说孤不曾得教,十分可惜。
孤虽然不曾被廉司徒教过,却在金陵时,得一状元郎教导,他平日好读《孟子》,也劝孤多读。
《孟子》的《尽心上》里有一句话,孤十分喜欢,他说,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既然廉司徒学问好,不如为孤解解?”
“……”
“廉司徒不说话,是解不出吗?”
廉聿为怎么可能解不出?
他说不出话,恰恰是因为他太知道这话的意思,因为知道,他的老脸在秦长风的逼问中越来越红。
他羞愧地垂下了头。
见此,皇帝又心生不忍。
“太子,够了。”
“不够。”
秦长风凛目,“元梦熙和逆贼私奔,罪证确凿,本该处死,廉司徒却碍于元家,要父皇从轻发落。
宁溶月是不是觊觎太子妃之位,毫无铁证,只有他和一些朝臣的胡猜,他却因为胡猜,要父皇杀了她。
儿子倒是不知道,咱们西汉朝的律法何时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