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第1页)
两人看来是等了很久,肩膀上都湿了一片,一看到裴浅海直接指着骂:“终于等到妳个没心没肝的东西,妳爸走了怎么不说,怎么,怕我们去争东西?丧礼恐怕也跟妳爷爷一样办得吝啬对吧?我就不懂,妳防我们跟防鬼一样是什么心态?”
女人突然出声大骂,一行人都愣住。
裴慧瑛最先醒神,站在大嫂李面面前,“嫂子,妳这话就不对了,裴翔安什么德性,你们对他又是什么态度大家都知道,浅海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你们管得着?”
“怎么管不着?”
始终沉默矗立在一旁的裴祥春终于得了机会开口,老迈的褶子脸开口就没好话,“我自己的弟弟我这个当哥哥的还能不关心,妳们恐怕就是随便找块地方把他埋了我也不意外,浅海,当初爷爷的事我都没说妳,他病得那么重,让妳跟妳那医学院的男朋友要点方便给爷爷看病出钱也不肯,现在妳出息了,花点钱让阿安风光入土也不会,我们裴家怎么就出了妳这个不孝女?”
江北驰没说话,沉默盯着眼前这对中年夫妻丝毫不怕被人当唱戏的欣赏,恣意当街叫骂,薄唇抿着,嘴角绷得平而直,眼底的冷意越发凛冽。
琢磨出这都是裴浅海的长辈,他只能冷眼看着。
但,不代表他不会有作为。
裴慧瑛看江北驰冷着一张脸,心里着急,也不知道侄女跟这男孩到什么程度,是已经给知根知底了,还是刚开始摸索阶段,心慌意乱的就往孩子们面前挡。
“大哥,够了啊,当时浅海才大三,还是个孩子,自己都得打工攥生活费,她能干什么,人家男朋友就算家境好,爸爸是副院长又怎么样,人家也不欠我们,你们也就仗着养了浅海几年就以为自己是人家爸妈了啊,连给口饭吃都抠抠搜搜,人家奖学金没往妳女儿身上贴吗?就只会想着那破房子,还有完没完!”
“阿瑛,妳也闭嘴吧。”
李面接话。
“谁不知道当时浅海住妳那时妳老公也不老实,眼神净往浅海身上飘,就不知道私底下吃了多少回豆腐,妳自己不也是心虚愧疚才让浅海回老头那吗?不然干嘛没事对浅海好,还不是企图着老房子卖了能分一杯羹,现在可别在那装菩萨,伪君子可比不上我们真小人!”
仿佛被一针扎在命门上,裴慧瑛难堪地闭上了嘴,看向侄女的目光复杂又惭愧。
江北驰目光更加沉了几分。
老旧的社区大楼听到有人吵架,住户也忍不住拉开窗户探出头来,饶有兴致的想听听别人家的丑事。
这样逼近撕破脸式的争吵眼熟的很,裴浅海一如当年,就站在那看着不说话。
像是旁观者一样。
甚至她总是在想。
难道秘密就不能永远让它只是秘密吗?
为什么就得说出来。
又为什么,承受的,永远是她。
而现在,必须承受这难堪的,还多一个人。
这一辈子她在路边绝望过很多次,绝望到想走入车潮里一了百了的时候也有过。
好心人把她拉了出来,告诉她,总是有办法的。
确实。
十五六岁时,她的烦恼很多,每天都在想的是——
没有钱念书的时候怎么办?
没有家可以回的时候该去哪儿?
没有办法时,谁可以接她一通电话。
好在,这个世界还是给了她一点善意,让她继续往前走。
可是,所有的事情都是相对的,所谓的等价交换原则,她接收了多少善意,也就得承受多少恶意。
比如现在。
在她有了比在乎自己更在乎的人时,有人把她最丑的一面揭开了。
她现在看起来冷静,不是因为不在乎,而是因为怕得不敢去看江北驰一眼。
她多怕,看到他厌恶不耐烦的表情。
可她的安静,引起了李面更激烈的批判。
“浅海妳就是不懂事,房子卖了有钱了,是不是在男朋友面前就更有底气,哪还要到处打工,天天跟着男孩出去逛街吃饭不好吗?妳当时不听,活该那医学生跑了。”
握紧的拳让指甲肉刺紧掌心里,她猛地抬头,红着眼看向面前的人。
她爱的人,她爱得如此小心翼翼,凭什么要让这些恶人糟蹋。
天气越来越冷,寒气顺着指尖往上爬,她忍不住哆嗦了下,一件外头就这样兜头盖了下来。
世界霎时一分为二,在这个世界里,没有冬天的雨,满满都是他温暖干燥的气息。
她仓皇地要将外套拉下,江北驰轻易就按下她的动作,把人往怀里带了下,尚未痊愈的嗓子还带着一丝哑,冷淡的嗓音透过寒风清清楚楚飘入她耳里,“在这待着,我可能要大逆不道一分钟,妳眼不见为净。”
说着把人放下,转身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了大伯母,“妳好,我就是那个医学生,没跑,人好好的在这呢,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找律师,要房子也可以,要钱也可以,打个官司看看,也许有机会。”
尖酸刻薄之辈何时见过这等用气势辗压人的存在,三个长辈一时间安静下来,但也不过几秒,裴翔春马上发难。
“浅海,妳哑巴吗?我们好歹也养过妳,别不是要忘恩负义吧?”
“我……”
裴浅海下意识开口要争论,江北驰却将她往后一拦,噙着笑开口:“没有恩哪来的义?伯父伯母,我们法院见。”
……
江北驰领着裴浅海回家时,她还有些不踏实,转头往身后多看几眼,眉头紧蹙,连脚步也延宕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