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 正文完结(第4页)
他必须亲身过去,绝不能假手别人,但凌越这些人跟着他奔波数日,早该休息了。
“让他们休息吧(),我跟着大王?(),我撑得住。”
凌越不肯走。
桓宣没再多说,催着马匹破风而去。快点,再快点,她还在等着他吗,他一定毫发无伤地找到她!
碣石。
傅云晚扮做农妇,跟着刘止在一处偏僻的渔村投宿。手上原本戴了四个戒指,都在沿途找机会留下了,此时手缩在袖子里不敢露出来,头上的簪子和耳坠太显眼,刘止每天都看着没法丢,所以在船上的时候撕了几片里衣打成结,悄悄又丢在来路上。
刘止搀扶她进了房里。傅云晚这些天吐得太厉害,进房便倚在榻上动不得,下了船也还像在船上,摇晃眩晕不能安生,听见外面人声走动,刘止和那些手下正在门外戒备。
天一点点黑下来了,饭菜送来了,虽然吃不下,傅云晚还是努力吃了几口。她得调养好身体,如今已经到了陆地,她得想办法跟桓宣会合,这样病着什么都做不成。
入夜时刘止送来了洗漱的水,皱着眉吩咐:“娘子,后面的路不好走,离冀州太近了,前面又是代国属地,我们……”
突然立眉,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戒指呢?”
傅云晚心里咚的一跳,低眼,看见自己光秃秃的手。到底被发现了。极力平静着神色:“我没戴戒指。”
“胡说,你从御夷来的时候戴了,我看见了,你是给大将军留了消息!”
刘止变了脸色,一把拖过她,“即刻上船,走!”
傅云晚挣扎不过,被他拖着出门,再顾不得,大声叫喊起来:“救命,救命啊!”
刘止捂住她的嘴,塞了块帕子,四周安静到诡异,廊下没有人,那些跟他一起来的人都不见了。去哪里了?手腕上突然一疼,不知从哪里飞来一支袖箭射中了他,刘止低呼一声松开手,看见傅云晚踉踉跄跄往边上跑,看见房前屋后无数黑衣人跳出来,到处都是兵器的冷光,是桓宣,他追上来了。
一时间急怒攻心,他们怎么敢!这样辜负谢旃,就连送他最后一程也不肯吗?刘止大吼一声拔刀,迎着无数刀光剑影,一跃扑过去抓住傅云晚。
傅云晚挣扎着抬头,他一双眼红得几乎滴血:“娘子既然不肯去陪郎君,那么我送娘子去!”
刀影落下,傅云晚拼命挣扎着,她不能死,她还要等桓宣!拼起全身力气重重一脚踩在刘止脚上,刘止没有退缩,刀依旧向着她落下,傅云晚闻到刀刃上冰凉的金属气味,眼前突然飚起血花,扑通一声,刘止倒下了。
傅云晚踉跄着摔出去,腰间突然一紧,落进了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嗅到热烘烘的男人气味,靠着那样坚实可靠的胸膛,抬眼,桓宣布满血丝的眼睛就在眼前,他低着头,声音那样温柔:“不怕了,我来了。”
不怕了,他来了。
眼泪涌出来,傅云晚紧紧抱住:“宣郎。”
所有的痛苦煎熬在这一刹那突然得以释放,身后刘止挣扎着爬起来,疯了一样扑上来又被他一脚踢开,他一手抱她一手握刀,回头:“刘止。”
()一字一顿,似带着万钧雷霆之力,压得人喘不过气,刘止浑身是血,挣扎着站住:“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这么辜负郎君!”
周围全是豹隐,已经绝不可能如愿,刘止横刀:“郎君,刘止无用,不能带娘子来陪你,那么刘止来陪你吧!”
血光飞溅,傅云晚惊呼一声,晕了过去。
……
傅云晚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中午,桓宣抱着她坐在车里,外面傅云晚怔怔抬手,摸他的脸:“宣郎。”
“我在。”
桓宣低头,轻轻吻她,“不怕了,我以后都陪着你。”
傅云晚紧紧抱着他,努力靠了又靠,还觉得不够贴近。他也紧紧抱着她,一下一下抚她的头发,轻拍她的肩膀,带着茧子的大手粗沙沙的,那样暖,那样让人安心,把人心上的哀伤一点点的,全都抹去了。
傅云晚鼻尖酸着,嗅着他身上的气味:“宣郎,我们去哪里?”
“去江东,去送送佛奴。”
桓宣吻着她,轻声道。
眼泪涌出来,傅云晚重重点头:“好。”
去送送谢旃。他们一起。
桓宣一下一下拍抚着,在无尽的哀伤中,获得安宁。他们会一起去送谢旃,此生此世,生生世世,他们永远都会在一起。
数日后,建康。
车马在谢府门前停住,桓宣先下车,又搀扶傅云晚出来。
凌越提前进城安排过,此时府中并没有别的客人,看门的苍头奴认出来是他,惊叫着飞跑去后面报信,桓宣挽着傅云晚,快步向灵堂走去。
他曾经跟谢旃来过江东,门户都还记得,遥遥望见灵堂时,手里握着的手开始抖,挽着的人走不动,几乎摔倒。
桓宣紧紧抱,用身体做她的支撑:“绥绥。”
傅云晚沉沉吐着气,靠着他支持着,每走近一步,哀恸便多一分。看见黑漆漆的棺木,看见檀木的灵位,看见灵前鹤嘴炉里吐出袅袅的香烟。谢旃是真的不在了。
“能支持吗?”
桓宣低着头,轻声问她。
“能。”
傅云晚重重点头。
与他并肩在灵前跪下。三叩九拜,每一个动作都竭尽全力,渺渺烟雾里仿佛看见谢旃的笑脸,仿佛听见梦里他的说话,绥绥,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