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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她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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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求你抱抱我(第2页)

  直到她在机场柜台,再次改签机票。

  “你在哪?”

  正跟地勤沟通,万姿扫了眼消息便摁灭屏幕。也不管梁景明得不到回答,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来,她等开始候机时,才缓缓开始编辑文字。

  “我先走了。”

  除了这些,她竟想不出其他。

  仿佛时间重置,回到他们在越南荒唐的那一夜。她不辞而别前,曾想给沉睡的他留一张字条,也是这样无话可说。

  回到起点,未尝不是一种终结。

  可她还是没有做好面对的准备。

  完消息,彻底失联,她刻意不理他愈加汹涌的来电。如同绝症晚期的病人,她用大量镇痛剂昏沉度日,逃避清醒时唯一的念头——生命已然步入尾声。

  而她找到的镇痛剂,就是煲剧。

  《窥探》,韩国悬疑犯罪剧集。  雨夜杀人,碎尸斩,配上悲怆的管弦乐和用力过度的韩式表演,成瘾性昭然若揭。

  她候机时看,飞行时看,落地时看,被爸爸接走时看,回家缩进卧室继续看……本以为会看到天昏地暗,世界终成铜墙铁壁,但最后还是妈妈,嘹亮地劈入一道光——

  “万姿,出来吃饭了。”

  刚探头,就被黑暗蛰了一下,原来小城已沉进夜晚。

  饭是家常的3菜一汤,唯独中央多了个不锈钢铁盘,端坐着两只蒸膏蟹。

  而爸妈端坐在餐桌两边,双手抱肩直盯着她,沉默而僵硬地,简直像那两只膏蟹化为人形。

  “吃啊。”

  场景太过黑色幽默,可万姿连笑都懒得。他俩会是这副模样,肯定已经猜出七七八八了,尤其是妈妈。

  果然刚把筷子递过去,她便听见她开口——

  “你就自己回来?”

  “嗯。”

  夹了口米饭,万姿在嘴里机械地嚼。

  被妈妈盘问,向来是打一场快而狠的乒乓球。可她今天无心恋战,反击都是假动作,任由自己被一下下砸中。

  “你之前不是跟你爸说,这趟回来会带男朋友?”

  “下次吧。”

  “分手了?”

  “……没有。”

  “没分手你还自己回来?”

  “……”

  头脑被扯进没有出口的迷宫,开始隐隐作痛。万姿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低头去够膏蟹。

  从小到大,家里的食物如果是双份,一向是她一份,剩下一份爸妈对半分。习惯成自然地,她直接拿了一只。

  然而一撬开蟹壳便怔住,她下意识看向面前的女人——

  这个默默做好饭叫她出来吃,却也蕴着失望与怒气的女人。

  壳内嫩肉金黄灿烂,脂香雾般弥散而出。

  这不是寻常膏蟹,而是黄油蟹。

  矜贵且难得。

  “万姿,你今年多大了?”

  然而来不及说什么,新一轮诘问投入耳中,又漾起漩涡。

  捏蟹脚的手在微颤,她现在承受不了这样的逼供。

  “妈,我们明天再说好不好。”

  “你今年二十五,虚岁二十六,按我们这里的算法二十七,也就差不多3十了。转眼间就要3十多,同龄人的小孩都要上小学了。”

然而妈妈充耳不闻,一句激烈过一句,“你已经看一天电视剧,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还想逃避多久?你还有多少时间可以逃避?”

  “我去香港看你,我有没有告诉你,你那小男朋友才十八,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不靠谱?”

  “我有没有告诉你,你名下是有拆迁名额的?一个人就是五百万,找个内地老公户口迁过来,再生两个小孩就是两千万,这笔账你会不会算?结果你非要找香港人,香港人又没有户口!找了也就算了,问题人家年纪多大?打算结婚还是就玩玩你啊?”

  “我就问你,你现在要怎么办?出问题就痛快点分手,你竟然还在给我藕断丝连?你当你也十八?3十岁的人了,要钱钱没有,要家庭家庭没有,你要怎么办?”

  “你说啊!你的人生要怎么办啊!”

  火山砰然爆,在狭小饭厅震出回音。

  万姿就是那个见证现场,溅满岩浆的可怜人。更可怜的是,被锐痛和茫然噬咬全身,可还没到死的地步。

  只能活生生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