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白鹤道人(第1页)
一个十四五岁左右的青衫少年骑着一匹青驴慢慢悠悠沿着官道走着,驴头上拴着一串铃铛,一路上叮叮当当的响个不停。少年从衡阳城一路向北,但凡经过有名胜古迹之处必先游览一番,美其名曰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现在少年有了个颇为响亮的名字,叫凤九霄。据那位姓齐的小侯爷说,既然你无名无姓,不如就叫凤九霄吧,凤游九霄,有气势,还吉利。少年反问为什么不叫龙九霄,岂不是更吉祥?更气势?凤九霄这名字女人味太浓了!那位小侯爷听了以后眼珠子叽里咕噜转了好半天,更让少年感觉小侯爷这个名字起得充满了“阴谋”
的味道,坚决要换一个。最后小侯爷只好承认自己这个名字取得不成功,尽量取个好名字,但是在研究其他名字之前,非要先讲故事,说讲完故事之后再研究起名字的事情。少年只好洗耳恭,听他讲了好半天的故事,什么凤求凰啊,什么涅槃重生啊,只要少年不吭气,他就一直讲,直到最后少年不得不承认这个凤字充满了阳刚之气,很爷们,而九霄这两个字更是威势无比、好得不得了为止,他才大功告成一般吁了口气,总算停下来不再讲故事了。少年虽然认了这个栽,但终究心里还是有些许别扭。他原来想取更响亮更顺口的名字,什么龙霸天啊,雷震天啊,哪怕叫王老虎都虎虎生威!这样将来别人一念他的名字时才能如雷贯耳、朗朗上口嘛!好在凤九霄这三个字也不算太难听,少年琢磨了一下,在没有更好的名字之前姑且先用着。
前面就要进入湘西地界了,少年早已经做好了打算,先去龙虎山天师府转转,再去天刀门的一个分堂乾元分堂去暗访一下情况。乾元分堂与龙虎山不远,一个在鹰潭城,一个在贵溪县,两者不过几十里路而已。
官道左侧是连绵不绝的小山,山上树木葱茏,有高大的松树也有矮小的灌木,右侧则是阡陌纵横的麦田,沿路两侧每间隔三丈就栽有一棵柳树,一路绵延望不到尽头。此时正值盛夏,松林如海、麦稻如浪,阵阵清风掠过耳畔,远山尽头朵朵白云飘过天际,山脚下三三两两的草屋冒着缕缕炊烟,不禁感慨江山如画,为之陶醉。
正在嗅着麦子的清香,忽然间少年眉头一皱,双耳微动,凝神听了一阵,心下了然。前方山坡丛林中有十数人在快移动,虽距他尚有五十丈距离,但他却能听得异常分明。小侯爷看出少年是练武的奇才,还说他天赋异禀,少年曾经谦虚了一次,之后就再没谦虚过。他知道自己对武学极有天分!这是与生俱来的天赋!各种武功一看就会,一练就精,唯一的先天不足就是自己年纪太小,修练时间太短。如果小侯爷知道少年三个月内就突破了玄武神功第三重境界,以他见多识广的经历也会惊掉下巴!实在太快了!玄武神功不愧是玄门正宗心法,一旦突破第三层境界,体内窍穴便开始形成气府慢慢温养真气,真气得以不断壮大,反过来又会冲击开辟更多的窍穴成为气府,最终就是真气越来越强,内力也越来越深厚,随之而来的对外界的感知力也在不断增强。以他现在的内力修为,已经相当于甚至越一个苦练十年的武夫水平了。
身后数十丈外马蹄声骤起,回头远远望去但见尘土飞扬,一行四骑三男一女正策马急奔由远及近。一个白苍苍身着青衫的老者,两个浓眉大眼黑衣劲装的青年,一个红衣如火却相貌平平的少妇,四人中除了老者面色如常以外,其余三人俱是一脸焦急之色。
丛林中的动静也突然加快了动作。
看来马上就要生一场阻击战,且先旁观。少年打定主意,扯了一下缰绳,让小青驴往右边靠了一下,好给四骑让出路来。转瞬间四匹马从身边风驰电挈呼啸而过,刚奔出不到二十丈时,前方有十数黑衣人从山林之中纷纷飞身跃落在道路中间,一字排开。人人手持九尺长枪,枪尖一致朝外,以直刺之势对准四骑,四骑若继续向前奔驰必被枪尖穿透!
枪尖寒光耀眼,四人不不敢硬闯急忙勒马,四骑陡然受力皆人立而起,待马匹安稳下来,拦路诸人中正中间一人向前三步,双手抱拳朗声道:“贺老前辈,在下乾元帮左护法米学友,奉我家帮主之命恳请前辈留下锦盒。”
青衫老者白眉一耸,冷哼一声道:“想不到乾元帮号称湘西四大帮派之一,一向财雄势大,居然也开始干这种勾当了,再者我和你们李帮主有数面之缘,难道连朋友都不放过吗?”
米学友三十岁年纪,国字脸,剑眉星目,相貌颇为英俊,也不生气,依然保持微笑,“贺前辈,我们任务在身,实在不得以,还望见谅。”
贺姓老者正是威远镖局的总镖头贺子强,昔年以“三十六路大擒拿手”
闻名江湖。如今虽然年己六旬却是老而弥坚,功力更加精纯,湘赣一带的黑白两道都很给面子,只要威远镖局的狮子旗挂出来,一般的绿林好汉都会放行。这么多年鲜有异外。面子一方面是你得有实力,别人不给面子不行,另外一方面你得会做人,让人不好意思不给面子。贺子强是个老江湖,道理比谁都懂,所谓双拳难敌四手,自己再厉害,也高不过天去。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拳头再硬也硬不过天!所以每年中秋、春节贺老镖头都会让子侄备好礼物给湘赣地界比较有势力的山寨、帮派送上薄礼一份,所谓礼轻情意重,江湖上讲究的是面子,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花花轿子人人抬嘛。更重要的是贺老镖头傍上了武林四公子之一的小侯爷这棵大树,江湖中人更是高看一眼。
贺子强豹眼圆睁,不怒自威,声若宏钟:“你可知道这是谁托的镖吗?”
米学友依然微笑道:“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家帮主只说勿必请贺老前辈留下锦盒。”
“你们连小侯爷的东西也敢抢?”
贺子强不禁大怒!
“贺前辈,有些事可能不是你想的那样,也许你认为是在做善事,结果可能适得其反。我家帮主说了,如果贺老爷子有甚疑虑,可往我乾元帮一叙!”
米学友依然不急不徐,不卑不亢。
贺子强身后的两个青年早已怒不可遏,左青年呛地一声已经拔出长剑,大喝道:“你家帮主忒也霸道,多说无益,要么放行,要么动手!”
“脾气如此暴躁,一定是小祝融祝大侠了。”
米学友依然微笑。
小祝融因性烈如火,又恰好姓祝,所以江湖上的朋友送了一个小祝融的绰号。
贺子强老成持重,一抬手示意小祝融稍安勿躁,微一沉吟,“你家帮主还说了什么?”
“我家帮主只说兹事体大,不宜明讲,但交待我一定要告诉贺前辈,还是那句话,您认为是在做善事,但结果可能适得其反。其余的情况我也不甚清楚。”
贺子强皱了皱眉头,沉声道:“你既然讲不清楚,又不能说出原因,恕老夫不能从命了。你们还是让开的好,否则休怪我不客气了。”
米学友无一脸奈地,叹道:“看来只能动手了,还请贺前辈见谅。”
说罢从腰间拔出一杆精钢打造的判断笔,左手向前摊开,右手判官笔斜指上方,正是成名绝技春秋笔的起手式。小祝融跃下马背,大喝一声:“我先来!”
一招“潜龙出渊”
直刺米学友,米学友横笔一封顺势一招“铁划银钩”
削向小祝融咽喉。双方你来我往乒乒乓乓转眼间斗了三十余招,竟是势均力敌不分伯仲。少年凤九霄此时已经挽着缰绳伫立在路边一棵柳树下,远远观望离众人约有二十丈距离。
少年心道:“想来这乾元帮其实就是乾元分堂,因为是天刀门的暗堂,所以对外自称乾元帮,但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连自己帮会的大龙头也抢?”
少年思索片刻,琢磨了一下,小侯爷被行刺的消息现在肯定已经传遍天下了,而且谣言四起,有说他已经伤重而死的,也有说他正在京师大公子那里商议对策的,还有说他正在闭关修炼的,总之现在小侯爷已经好久没有现身了,不能不让人生疑!而且侯府现在变化太大,形势越诡异。戒备比以往更加森严,过去正门外一直无人把守,如今却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名义上是加强保护,但有些明眼人也现怪异之处,自从侯府生行刺事件后府内的家眷再也没有出来过!另外但凡有娘家亲属上门欲见夫人,都要经过严加盘查之后才放行,这也无可厚非,但是不能单独与夫人见面,每次与夫人见面旁边至少站着四个丫鬟!即使夫人的亲姐妹也不行!如此防范似乎有些过分了!夫人只说是大管家为了保护自己和孩子,不得以而为之,希望大家理解。而有与大管家相熟的来宾质问大管家小侯爷去哪了,怎么侯府从上到下象变了个地方,处处透着诡异。大管家只是笑笑,什么也不说,然后就说一句:您若无事就请回吧!
凤九霄却知道小侯爷就藏在侯府地下。根据目前形势看,夫人己被软禁无疑,大管家要么已经投靠了敌对方,要么就是投鼠忌器,不得不委曲求全,不管是哪种情况,大管家现在依然在名义上掌控着侯府的一切事宜。以小侯爷现在的处境,根本不可能出来见人,所以贺子强说是小侯爷委托他走的镖,这根本不可能。但是看贺子强神情却又不似做伪,真是很奇怪,难道是大管家打着小侯爷的旗号干的?要是这么说就能讲得通了!另外米学友说的话也很隐晦,分明也是在提醒贺子强这趟镖是有问题的,所以才要拦下。凤九霄分析前因后果自觉判断得八九不离十,但也不敢妄下断语,谁敢说这里边不会另有隐情呢?
他思索片刻不得要领,索性不再费神了,开始观看交手正酣的两人。
看了一会,少年基本已经了解了米学友春秋笔套路的精髓,虽然具体每招每式的名称他不清楚,但是米学友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用的二十四个招式少年可都记在脑海里了,少年甚至在考虑改进的问题,有些招式可以去掉,实在没什么用,最终凝练成:刺、点、劈、撩、挑、削六式即可,花招少了威力反而增强了。再看小祝融使的是三十六路回风舞柳剑法,一招一式也是极有规矩,和春秋笔法一样,有些招式花哨太多,实用性差,杀伤力也弱。两人又拆了数十招,仍然未分胜负。贺子强突然喝道:“时间紧迫,恕老夫无礼了!”
说吧缓缓下马,走向交战双方。他身后的一男一女亦是下马拔出佩剑走向阵中。乾元帮众一见对方似要以多欺少,亦是迅包抄上去,一拧长枪缩成两尺收入后背枪囊,同时各自亮出兵刃。
眼看即是一场混战。
忽然乾元帮众身后传来一声暴喝:“且慢!”
声若宏钟震得在场诸人耳鼓嗡嗡作响,说话之人功力深湛太过惊人。大家不禁全都停住脚步,一齐望向话音方向。
但见一个身穿湛蓝道袍、背插长剑的中年道人正踏步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