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Twentytwo 入城与赫莱比亚剧院(第3页)
赫莱比亚剧院不像其他的剧院一样建立在地面上显示自己的宏伟与豪华,而是低调的建立在曾经的地下某个大人物挖掘出来用于储存珍贵藏品的地窖之中。在穿着遮住全身每一寸皮肤的黑色长裙,甚至连脸都用网状蕾丝遮住的高挑女性的引导下,因为空气中散寒意而瑟缩脖子的观众们小心地顺着用沉重且坚韧的铁金木与粗粝岩石堆砌阶梯向下而行,在阶梯两侧的墙壁上除了被金属章鱼触手缠绕的六棱锥形彩色玻璃壁灯之外,还有不少以浅浮雕的浮雕技法雕刻出的各种有名的戏剧场景,其中就有《浮士德》这个故事中浮士德与恶魔梅菲斯特交易的那一幕,但是不知为何,浮雕中所有被雕刻出来的人物都没有脸,只有阴森森的骷髅面展示给这些欣赏的人。
由于剧院位于地下的原地窖中,因此所有人越往下走便越能够感觉到空气的寒冷,同时他们也能够看见浮雕空隙之间嵌入墙壁的非人雕塑,其中大部分都是由人与各种动物结合出来的异形体,最主要的是这些摆出要突破墙壁钻出来动作的雕塑实在太过于逼真,以至于有些前来欣赏戏剧表演的孩子忍不住躲进了父母的怀中瑟瑟抖。不过也有不少艺术家对这些细节异常精致的雕塑出了赞叹。走在人群最后面的梅西尔随意地伸出手将有些紧张的蜜莉恩拉到自己身边,然后压低声音对她说道:“这些东西里面都附带有魔术的术式,由于它们会不断吸取魔力储存在雕像里面,所以您才会产生不舒服的感觉。”
“原来是这样,那咱们在这里不会受影响吗?你不是说缺乏魔力会引魔力失甚至导致死亡的吗?”
蜜莉恩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后又问道。
“使用正规的魔术的话一般而言不会导致魔力失的,因为无论是人类还是其他的生物自身都会产生魔力。你应该知道,大多数能利用魔力的人体内都有一个由高浓度魔力形成的容器,这个容器就可以将周围的魔力碎屑吸取过来增强本体的身体力量或者反应能力,而这些术式则是干涉规则再将从规则中抽取的魔力加以利用。当然这样的魔术只有依照一定的规则运行,简而言之,魔术也就是被规则所束缚着却又能干扰规则的方法而已。”
梅西尔说到这里的时候抬起手在空气中用手指留下了一排着洁白光芒的异形文字,之后她像挥散烟气一般将这排文字随手挥散,“这个是魔术师们的做法,毕竟魔术师不像魔法使拥有言语和信仰的力量,能够自由与妖精和古代生物进行沟通,他们也不能直接将规则加以利用。不过也正因为这是为了接近真理的亵渎规则的做法,所以魔术师当中也有很多被反馈的结果变成异形体的可怜虫。”
“嗯,魔术果然很危险啊,果然世界上的一切都是有风险的。无论是要得到什么,还是想要学习什么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对魔法相关的知识了解甚少的蜜莉恩有些苦恼地抓了抓自己脑后的毛,然后她伸手拍了拍比自己矮了许多的梅西尔的头,“做任何事情你都好好要考虑一下自己支不支付得起这背后的代价,包括拯救他人这件事。你不是完美的人,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不死之身,所以你不必在做不到的时候勉强自己。”
建立在地下的剧院从高处向下看的话,就像是一个内部放满舒适座椅,装修古典优雅的巨型鞋盒,放置着松软的天鹅绒靠垫,依次升高的座椅整齐排列在宽阔舞台的正前方,二和三楼环绕于三面墙壁之上的座位相比于一楼更加舒适,甚至配备有侍女和单独分割出来的奢华房间,当然精致的食品也是不会缺少。悬挂在绘有天顶画的天花板之下的巨大水晶吊灯散出温暖而柔和的光芒,而如同游动鱼群的金色纱幔飞扬使得大厅中光感朦胧迷幻,栩栩如生的异形雕塑作品、名贵的画作和可以堪称经典的舞台结构被剧院的设计师张扬地呈现在了观众们的视线之内。放置着足足有一千两百根铜制音管,十六枚音栓和两套键盘以及一层脚踏板,表面以极其大胆的手法在雕刻着死亡天使、玫瑰与群蝠花纹的宏伟而古老的管风琴的舞台给人带来的压迫感让人简直喘不过气来。
这台足足需要十人操纵的乐器所出的乐声,大约是地面之上的人都能够听见吧?
“不愧是特等票,不仅观看的位置很好,而且还有单独的房间。”
在向检票的侍女出示了剧票之后,梅西尔等人就被对方单独带到了二楼最前方的那个奢华单间内,而随后内容丰富的果盘与酒水也被人安静而无声的送进了房间。对酒水爱得痴迷的蜜莉恩毫不客气地在松软的座椅上坐下,然后将酒水倒入了口中,随即她相当畅快地呼出了长长的一口气。而梅西尔则打开提箱,让恶魔们都出来自由活动。
“这个建筑是······啊,如果在这个地方来展现我的音乐的话,我一定能够借此大放异彩的!可惜这一切都已经彻底与我无缘了,真是太令我悲伤了!”
当许久不曾自由活动的鲁巴斯在看清自己身处在什么地方之后,他忍不住张开手臂昂起下巴出了叹息,并畅想起自己在舞台上被掌声与称赞声包围的场景。而克里默则在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之后开始低头整理自己的傀儡线:“鲁巴斯,你应该很清楚这些事情已经轮不到我们了吧?无论是过去也好,还是现在也好,总有一些场所不属于我们。”
“呵。”
听到鲁巴斯叹息的罗曼夫一边托腮勾唇露出了讽刺的笑容,一边摇晃着酒杯中芳香扑鼻的果酒说道:“可惜啊,估计也没人记得你这个当时有点儿小名气的音乐家吧?也不会记得曾经有个被自己的爱妻杀死的贵族······都是一样的啊,所以别想这么多,好好欣赏表演吧!这可是来之不易的特等座呢,敬我们美丽大方的蜜莉恩小姐一杯!”
说完这番话后,罗曼夫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空气中的魔力很稀薄,如果再缺少一些的话普通人都会感觉到不适,不,应该是魔法都聚集在了特定的位置上吗?引人注目的魔术,不愧是你的风格。即使是男装也依旧以外貌吸引着他人注意的梅西尔站在足以俯瞰整个剧院的窗台处环视四周,结果她现无论是镶嵌在墙壁里的雕塑,还是精美绝伦的浮雕画上的人物都无一例外地伸手指向舞台,而这也构成了一个能够吸引他人视线与注意的“术式”
,有这个术式在,无论什么样的表演,大概都能够将所有人的视线和心牢牢抓住吧?
“我的天啊,真是没有想到梅西尔你在魔法和魔术上都是天才!看看啊,你居然能够不在对照基本术式的情况下写出新的术式,而且这样的术式只需要施术者注入一点点的魔力就可以持续数十年!吸引他人的目光,多么了不起的想法!”
站在杂乱桌子对面的女性带着兴奋与激动的声音和灿烂的让梅西尔稍微恍惚了一下,之后她才摁着自己的眉心结结巴巴地说道:“虽、虽然能够无差别吸引所有生物的视线······一旦这些术式失控,所有在魔术内的生物都会陷入到一场恐怖的幻镜当中,就连施术者本身都无法避免的······代价太大了,而且非常危险。”
“别说这样打击自己自信的话,梅西尔,你要知道你才十几岁就能做到这种程度,这已经证明你比那些只会口头上说说的魔术师们强太多了!”
女性在说到这里的时候越过桌面紧紧握住了梅西尔放在胸口的手,同时她那双灰蓝色的眼瞳中迸射出了梅西尔从未见过的光芒:“交给我吧,我会让这个魔术变完美的!到时候我会让你第一个看见这个魔术的!”
“约定好了!”
“······浮士德小姐一直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她又博学又温柔,而且是一个合格的学者。如果不是有她的帮助话,我也不会将那些事情坚持做下去。”
带着寒意的风迎面吹来,吹起了梅西尔垂在肩膀两侧没有被绳扎起的头,她在低声自语的同时低头俯视一楼的观众席,结果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他们是当年一度让自己陷入苦战中的教皇的鹰犬,其中一人还与自己身边的恶魔有着很亲密的联系。
真是冤家路窄,不过他们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们的样子,就先静观其变好了。只要互相不打扰,我们之间就应该不会在这里生斗争。感觉到全身上下都在出恐惧与厌恶的尖啸的梅西尔一边皱着眉头思考着,一边将视线从那两个兴致勃勃拿着观剧镜的“老朋友”
身上移开。之后她又现了一个有趣的观众。不过说是有趣,不如说是对方似乎惹上了相当不得了的东西。不,那个不应该称作东西,而应该叫诅咒或者污秽,是肮脏又卑劣的黑暗之物。
不过再怎么样,陌生人的事情也和自己没有半分关系,除非对方对自己接下来的行动有什么帮助,但再怎么巧合也不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的。梅西尔想到这里的时候便收回了目光,然后走到蜜莉恩身边坐下,开始给跳到自己大腿上撒娇的里芬柯刻梳理毛:“里芬柯刻,抱歉呢,这段时间都没空照顾你。趁现在让我给你梳一下毛吧。”
罗里终于开始觉得自己最近运气变得非常的好,因为她这几天不仅接到了陪同冒险者去探索遗迹的委托,而且还得到了对方赠送的赫莱比亚剧院的剧票!这可是她最喜欢的剧院,就是票价贵了一点儿之外就没有任何缺点了!当然了,最重要的是这单能让她赚到足够挥霍整整一年的钱!
不过要是没有这三个麻烦鬼跟着自己的话就更好了,但这也是自己贪心的后果······举着侍女送来的观剧镜的罗里想到这里的时候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同伴,结果现对方正警觉地观察着四周。于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下意识地压低声音询问道:“又,怎么了?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刚刚有视线投过来,虽然没有恶意,但是得小心······”
被罗里称作又的人说到这里时抬头看向了二楼,而在他金琥珀色的眼瞳中倒映出一抹一闪而逝的猩红色,那是一个人转身离去时留下的尾,“好像是个很奇怪但又相当了不得的人。”
“浮士德那家伙什么时候过来?你不是给她送了信吗?”
在痛饮完桌面上所有的酒之后,感觉到万分满足的蜜莉恩吐出了一口气,之后她一边将烟丝填进烟管里,一边向着似乎有些坐立不安的梅西尔询问道。在填完烟丝后,她慢悠悠地将将烟管点燃并叼在嘴里,然后用鼻孔呼出了灰白色的烟气:“呼——真爽啊,吼吼吼!果然还是抽烟喝酒最让咱放松了。话说回来啊,梅西尔你是不是看见教国那些狗娘养的混蛋了,要不咱们先去收整收整那群家伙?咱记得你应该一直都很想出气的吧?”
“不,没关系,有些事情该过去了。”
梅西尔在听到蜜莉恩的话之后稍微愣了一下,之后她摇着头露出了无奈的笑容,“虽然我知道有一天我还会和那些人战斗,但在此之前,还是不要因此影响到其他人会比较好。”
“噗嗤,吼吼吼吼······梅西尔你啊,还真的是成长了啊!明明以前那么任性而且好胜,但是你也终于学会了隐忍和关心他人了!所以人类无论怎么样都是会前进的啊,即使面对诸多的问题和苦难、被困难所拘囿,但是却仍是要如此。”
蜜莉恩在仰头畅快地大笑了一阵之后,伸出手摸了摸梅西尔梳理整齐的头,把它们揉得一团糟。而对此毫无办法的梅西尔只能笑着抚摸缠绕住自己脖颈的里芬柯刻的蛇尾巴:“但是为了前进所付出的代价,能有多少人能承受得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