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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陵赞卓不是个哑巴。所以他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让他的投敌和进军,都被冠以足够有说服力的理由。
让赤都松赞登上城关去见他,也难保不会有其他的危险。
“让人告知于他,他若真想见赞普,要么就卸掉甲胄武器,走进关隘之内,以罪臣的身份来见。要么,就试试能不能攻破他眼前的险关,以得胜将领的身份来向赞普问罪!只有这两条路可走。”
“等等!”
眼见那将领掉头就要去传话,赤玛伦又将他给喝停在了当场,“再传令于营中,钦陵赞卓已是武周臣子,若他攻入吐蕃,我等唯死而已,我又何必怀疑诸位的忠心。若能将他拦阻于关外——上功可为大将,下功赏粮赐金!”
“我立刻去通传!”
那将领领命而去。
营地之中因钦陵赞卓出现而引发的喧嚣,很快平复了下来,可赤玛伦根本不敢因此而有半分的懈怠。
在她的视线之中,钦陵赞卓并未因为被拒绝了会见,而有任何一点过激的表现,而是徐徐退回了大军之中,俨然正在整装备战之中。
一个可以放下从大小勃律方向进攻吐蕃计划,遵照主帅行事的人,现在也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没有任何一点意气用事的征兆——
这样的敌人,远比一头恶狼要可怕得多。
她也很快见到了一场由他带领的攻城之战。
相比于昨夜的稳中出奇,钦陵赞卓的进攻简直像是一场刀尖上的舞蹈。
吐蕃这头负责指挥的将领会在何时发箭,会在何时调整兵力,对于钦陵赞卓来说,都好像是完全袒露于他面前的,根本没有一点秘密可言。
甚至,当他的直系兵马发起了关隘争夺之时,吐蕃这面还依然有着火力的优势。
可这份优势若是没法转化为实际的战绩,对于吐蕃这头的士气来说,才真是一出莫大的打击。
赤玛伦只觉自己的额角一阵隐隐作痛。
也不知道那到底是因为她看到了一具具染血的尸体,被从关隘之上运送了下来,还是因为昨夜未眠,已对她的身体造成了不小的负荷。
好在有扎西德自后方运送军粮赶来,从她的手中将指挥权给接了过去,让她能够稍作休整。
她醒来之后听到的,也不能算是个坏消息。
东面的岗哨丢了一个,被钦陵赞卓带兵夺了下来。但这座岗哨位处于半山腰,在上方还有另外一道铁壁阻挡。
因高处增兵及时,他们虽然没有被彻底击退,却也不得不停留在那个位置。
赤玛伦难以遏制地在心中感恩了一番眼前的雪岭峰峦。
正是此等地利,才让她有了打拖延战的机会。
“钦陵赞卓还带来了拂菻国的兵马随行,再加上武周大军本身的队伍,每日的粮草消耗必定惊人。不仅如此,拂菻使者参与了武周皇帝登基大典,也接受了大周作为上国调停战事的地位,这位武周太子就不能拿出一个久攻不克的战绩。”
赤玛伦心中反复斟酌着眼下的局势,大约是因休息了一阵,也找回了几分先前的冷静。“让后方士卒往此地继续增补,千万不能有人手不足的情况发生。”
只要他们的人力充裕,相比于收缩了地盘的吐蕃,武周那头的麻烦远比他们更多。
武清月将钦陵赞卓调到此地来,还带上了拂菻士卒的决定,或许是对的,也或许是给自己戴上了一层枷锁。
可不知为何,当暮色再次笼罩上城头的时候,望着那边整齐有序撤去的队伍,赤玛伦的心中依然有一种难言的不安。
武清月辗转疆场多年,怎么会犯下这样的错误!
除非……
除非她已有了十足的把握破关而入!
偏偏出现在赤玛伦眼前的,却是接连三日的换将进攻无果,只有两方不断出现人命损伤。
那这又是为什么呢?
赤玛伦怀揣着这份疑虑,陷入了梦乡之中。
可这一次,她没能得到一个自然醒转的待遇。尚在半梦半醒的昏沉之间,她就已听到了一阵急促响起的军号,也正是这道军号,在一瞬间打破了营中的沉寂。
发出警报的将领甚至顾不上什么其他的东西,直接冲入了营帐之内。
“不好了!”
没等赤玛伦发问,那些传入她耳中的动静,就已经对“发生了何事”
做出了解答。
她听得到。外头的动乱之声里,混杂着一个极为清晰的进攻信号。
但这个声音,不是从北面的城关外头来的,而是从南面传来!
南面!
赤玛伦心思急转,已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这就是说,在本应该是他们背后吐蕃腹地的方向,突然来了一路进攻的队伍。
她匆匆捞起赤都松赞冲出营帐,正见一把火自南面熊熊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