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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此他不惜换了一种方式来避开麻烦,那就是让自己有个同行之人,还是能有效阻挡访客的同行之人。
武承嗣也终于在接连大半个月的陪同皇子听戏中,听武旭轮嘴快说漏了一件事。
他说,朝臣对于太庙之事有些争议,让母亲很觉为难。
毕竟,有些事情,不是光靠着杀人就能解决的。
“不是光靠着杀人就能解决……你说这算是什么意思?”
武承嗣朝着另外两人发问。
却只得到了武三思让他继续和武旭轮相处的回答。
但次日武承嗣却没能跟武旭轮一起,将之前那出只听了一半的戏曲给听完。
他刚到了平日里两人碰面的地方,就从武旭轮留在此地的随从那里得到了个消息。
今日武旭轮是肯定来不了了,因为……
许敬宗病重,圣神皇帝为显示对这位老臣的殊荣,亲自带人登门看望。
可再如何有陛下的探视,对于一个确实已到风烛残年,也已将近油尽灯枯之时的人来说,他也决计没有办法因此疾病痊愈,重获新生,最多就是能够在回光返照之时,和皇帝陛下再说几句话罢了。
武曌看着面前的这位长者。
想到他在废王立武之时的站队,想到他在获知先帝意图除掉长孙无忌后的表现,想到他在随后对于她这位天后提供的不少支持,她便觉恍惚之间的时间流逝,真是让人有些猝不及防。
现在又将少掉一个人,曾经见证李唐从生到死的全部历程了。
武曌朝他开了口:“你不必担心子孙后嗣之事,自许度支转调地官尚书以来,在数月间为朕理清了不少旧账,漕运改革之事也将继续交托在她手中继续推行。她比你那个流放后早死的儿子,强得太多了,也势必能为你振作门庭。”
“前两日弘文馆学士商讨你的谥号,有人说你早年间德行不修,也被她闯了进去,将其一一驳斥了回去,最后为你定下的谥号,是文懿二字。”
许敬宗已很难再说出话来,却依然能听得清周遭的话,尤其是被圣神皇帝说出来的那几句。
文懿!这当然是一个美谥。
凡是文臣,莫不想要自己的谥号中有一个文字,这一点他实现了,便比大多数臣子要好上太多。而这文懿的谥号,就算比不过文正、文忠这些,也当属第一流的!
他终于可以安心地去了。
……
当许敬宗的灵柩被人送往关中的时候,武承嗣便站在武旭轮的身边,随同他一起目送着这份送葬的典礼,看着这位臣子堪称幸运的落幕,或者说是善终。
也不知道他武承嗣将来会是何种样子,想来,就冲着他姓武这一点,便该当要比许敬宗风光才是。
只是奇怪的是,他已将目光从远处收了回来,武旭轮却还没有,更是在神情中难得有几分深沉。
若是他没记错的话,许敬宗和武旭轮之间也没有太大的交情啊,那便根本不必有这样的表现。
武承嗣犹豫了一瞬,还是开口打断了武旭轮的深思:“您这是怎么了?”
武旭轮叹了口气:“你没跟着陛下去许相的宅邸探视,便不知道,陛下除了提及了给许相敲定的谥号,让他安心故去之外,还告诉了他一件事。说是许相他虽是在前朝太宗时候就得到了重用,但直到先帝在位之时才得以拜相,那也合该陪葬在思陵。作为第一个随葬思陵的臣子,也算是另外的一出殊荣了。”
“你看啊,那思陵还在建造之中,也正好能给许相一个宽敞地方。”
武承嗣问:“但我听您的语气,这其中还出现了什么变故?”
“也不能算是变故吧。”
武旭轮干笑了两声,“也就是许相在听到这里的时候,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竟是忽然就自病榻之上挣扎了起来,恳请陪葬于昭陵。这今日的辒辌车载尸,便是往九嵕山去的。”
他才不要被安葬在思陵,要葬,自然还是该在昭陵。
武承嗣一噎,只觉情形若真如武旭轮所说,真是说不出的滑稽可笑。
但当他再度朝着武旭轮脸上看去的时候,又觉那上头写满了凝重之色。
“昭陵啊……恐怕上至朝臣下至百姓,都还有相当多人将昭陵视为圣地,偏偏他们还不像是那些谋逆之人一般,有切实可考的罪证。”
“百官之中虽不敢有人再公然反对圣神皇帝的诏令,但太宗遗泽仍在,若要迁移李唐太庙,变更为我武周的天子七庙,还有不少麻烦呢。”
武旭轮说到这里,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说得稍有些多,连忙转身就走。
逐渐和暖起来的清风倒是将他的一句未尽之言,吹到了武承嗣的耳边:“都说了,这不是杀人就能解决的事情……”
——
“……但要我看,这件事也不适合就这么拖下去!”
武三思听了武承嗣的这番转述后回道。
“朝堂之上自贞观时期便入朝的老臣还有不少,像是契苾何力与刘仁轨等人都还算体魄康健,若要希望他们能在三年五载间全部病逝,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但要是等久了,传出去还以为,武周不过是李唐的另外一种叫法罢了,若不然,为何要担心这等太庙搬迁改立之事!”
武三思咬了咬牙,朝着武承嗣问道:“你说,若是你我能为圣神皇帝快刀斩乱麻,能否换一种方式跻身亲王之列?”
——
但他们却不知道,与此同时,武旭轮看着面前的李昭德,说出了另外的一番话:“……我昨晚,又梦到阿耶了。”
第276章
李昭德凛然一惊。
他忙不迭地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朝着周围张望,确认并无隔墙有耳的情况,这才微不可见地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