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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动辄死伤便有成百上千之多,到了那个时候,别人的主帅是在督军指挥,我们的主帅却在因为士卒的死伤而吐得昏天黑地。可别告诉我,他在上战场之前,连一只鸡都没亲自杀过!”
“那应该不至于,”
温傅回道,“大唐贵胄有田猎习惯,他身为太子肯定不会缺席。”
阿史德元珍挑了挑眉,想说的话已在不言之中。
温傅的这句答案丝毫也不像是在为李贤开脱,反而更进一步地让人看到,这位太子到底有多不适合战场。
这样的人在家中打打猎也就算了,为何非要到战场上来,拿他们这些人的性命开玩笑!
“我刚才听到你和你父亲有交谈两句,他怎么说?”
元珍想了想,重新开口问道。
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明显了,契骨之前提出的最后一种可能性,已经被李贤自己给粉碎在了当场。
李贤根本就不可能做到像是安定公主一般长于出征,仿佛是个天生的将才。
元珍甚至不得不去怀疑,大唐天子将这位太子派遣到边境来,是不是就为了让铁勒仆固部和他们东。突厥在他的手底下损兵折将,以方便大唐随后的接管掌控。
若真如此的话,凭什么要求他们始终处在这等狼狈的状态,任由大唐摆布。
合该再做点什么,以摆脱今日的困局!
温傅犹豫了一下,还是答道:“他说……再等等。”
元珍脸色一沉:“到底有什么好等的!”
温傅嗫嚅:“高将军快到了,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元珍静静地看着温傅好一阵,不知道自己该当做出些什么回应来。
倒是后背的一阵阵作痛则始终在提醒着他,让他得以处在绝对冷静的状态之中。“难道还等他能在长途跋涉抵达边境之后,什么都不做就被劝说回去吗?”
在方才短暂的会面中,元珍看到了李贤的掩饰,也看到了——
他绝不可能退回去的“决心”
。
他怕归怕,还会打肿脸充场面呢。
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做到知难而退呢?
阿史德元珍更知道一件事,按照中原的规矩,一位将军横竖是越不过太子去的……
高侃和李贤之间,应该也不例外。
但在真正拿出一个结果之前,这个头疼的问题还是先被抛到了高侃的面前。
他因募兵和督办兵甲器械的缘故,比起李贤还要稍微晚一点抵达此地。
但还不等他缓口气,他就听到了下属汇报上来的消息,让他直接像是被人在脚底打了钉子一般愣在了当场。
他过了好半晌才平顺了自己的呼吸,瞪大了眼睛转向报信之人:“你刚才说,太子他在刚入突厥营地的时候,便因见到了处决探子的场面被吓得吐了?”
这是和自己人的交代,没必要拿出那等水土不服的借口来,那负责报信之人便将情况都原原本本的说了。
可这份实话,却真是让高侃两耳一阵轰鸣作响。
“将军。”
“我……”
高侃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自己该当说些什么来体现自己此时的心情。
一想到这些东。突厥人可能将李贤的表现当成是他们大唐皇室子弟的特色,他就觉得自己好一阵胸闷气短。
或许还要加上一个人,正是自遥领单于都护到如今,都不曾亲自来到此地的李旭轮。
偏偏这两人一个是太子一个是周王,在他这个将领的立场根本不能做出指责。
他绝不能去说,太子为何要将脸丢在此地,又为何要让士气在出兵之前就遭到一次折损。
可他头疼啊。
也难怪他在方才抵达此地的时候,发觉守营的突厥士卒对他投来的目光有那么几分微妙。
“……太子在何处?”
“已在营地中歇下了。”
既然对外说的水土不服,总还是要将戏做个全套的。李贤就显然是这么想的。大不了等到明日的时候再以精神充沛的样子出现在营中。
高侃憋了一口气:“我去看看!”
他也顾不上收拾自己身上因沿途带兵赶路覆上的一层沙尘,直接保持着身着轻甲腰挎长剑、随时可以出战的样子,朝着太子营帐而去。
李贤刚闻声而起,意图出去迎接一番这位高将军,就见对方在受准入帐后板着一张脸,直接跪在了他的面前。
李贤惊了一跳:“高将军何必行此大礼。”
阿耶曾经和他说过,现如今天下将领里,和他姐姐关系并不算太密切的已经并不太多了。
更可惜的是,英国公李勣过世之前的遗言之中说过,凉国公年纪渐长,不能再按当年那等渡河强攻的打法让他出征,否则难保不会有性命之忧,那么唯独剩下的,也就是高侃最为出色了。
哪怕在英国公的说法里,高侃只能为将不能为帅,那也是对李贤来说务必把握住的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