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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压低了些声音,更显出几分对李素节的尊崇之意,“您对太子无用,对我来说却是蒙尘的珍宝。若是能抓住契机青云直上,便是一片前途坦荡,所带给我,给兰陵萧氏的好处远胜过太子,所以您不必担心我会坑害于您。”
“何况……”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也没说要让您在现在便直接对上武后,只是需要您回返关中表露一个态度也就够了。比如说——”
“你说我是东宫的属臣,那么你难道就不能是吗?”
李素节一愣:“这……”
萧德昭信誓旦旦:“此次天后变更政令,我们会说服太子也站在反对的位置上,所以你并不需要亲自站到台前去跟天后叫板,只需要响应太子的声音也就够了。”
李素节心头一震。
这最后一句话,听来真是让人安心。
如果说他先前对于萧德昭的到来还有起码七分的警惕,在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便已去掉了一半。
唯独剩下的那一点,或许只是对于前路的未知而已。
是啊,他应该明白的,以他如今的地位,还远不够资格站到台前,但他可以先去响应太子的声音,就如同他的两个姊妹跟在安定公主的身边一样。
但若如萧德昭所说,武后的地位会因此次事变而大有折损,那么往后谁主谁次,那就不好说了。
他垂下了目光,试图掩盖住这其中的心绪起伏,以及——
重新被唤醒的野心。
“我想知道具体的情形。还有,太子不该不知道,反对天后也会影响到他的地位,你们究竟要如何说服他站到天后的对立面。”
在此等地位稳固的局势下还如此容易被拿捏的话,那这个太子就算终有一日要被人扳倒下台,也真是一点都不冤枉。
不像他,能抓住的恐怕只有这一条晋升之阶了。
萧德昭笑了:“好,我会一五一十地说给你听。”
……
李素节最终还是随着萧德昭做好了重返长安的准备。
为了防止母亲再对他说些甘于平淡的话,当李素节向着朝廷递交了返京探亲的奏疏之时,干脆并未将其额外去信于萧妤,告知他的选择。
不过,当他得到启程批复的那一刻,大约也不会有人在意于这位许王的动向,只因更大的风暴已先一步砸在了这长安城中。
天皇下诏,咸亨二年元月开办制举,举士选官并进,改变此前的进士科规则,将原本的试策单科改为三门考核。
自《礼记》《左传》大经和《老子》《尔雅》中选出题目考察帖经。
以诗赋铭文论表组成应用文考核,名为杂文。
第三门才是原本的时务策考察,名为试策,一共五道题。
这三项结合,正是针对当年母女交谈中提及的科举“作文仿写”
过多的弊病,而在其中做出的平衡。
怎么说呢,这其中有秀才科考察的内容,并未让众多士子有什么特殊的反应,只当这天子恩科取士怎么都要提高些标准。
但随后的一条天后旨意,却霎时间炸了这长安城中大部分人一个措手不及。
天后有意,自此次制举开始,以糊名之法取士,以保考核公正!
……
“你们这是做什么?”
李弘刚刚得到东宫属臣集体到访的消息,行到书斋会客之地,就见这些人已是跪倒了一片。
他纵然此前不曾反应过来,这科举糊名并不是母亲为了给周国公选嗣子以求公平,现在也意识到了,这其中确有不少门道。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在他对此想出个所以然来,也向阿耶阿娘问个明白之前,会先迎来东宫属臣如此规模的到访请愿。
这些太子臣属大多在朝堂之上的官职也不低,在随同于东宫办事之时,以李弘素来谦恭的表现,大多是执弟子礼向他们请教的,在平日里的往来闲谈中也少有摆太子架子,又何曾见过这等有若同时向天子俯首而求的表现。
“都先起来吧。”
李弘伸手,将离他最近的戴至德给直接搀扶了起来。
也就是这朝着人群中看去的这一眼,让他忽然留意到,这其中好像还有几个并非东宫行走的臣子。
但还没等他开口发问,戴至德已当先开口道:“太子,我等齐来请愿实属无奈。方今天后把持朝政,更有此等科举大改之举,若在朝堂之上提及反对,安知不会先有一人被贬岭南,后有一人被流台州,再来一人遣往庭州,再无一人胆敢主持此事与天后辩驳。”
“臣等所能指望的,唯独太子而已。”
李弘:“可……”
可当日他和这些近臣商议此事的时候,他们分明没有那样大的反应啊!
总不能彼时的隐而不发,都是为了去召集来其他的人手吧。
仿佛是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戴至德长叹了一口气,回道:“臣等刚自太子处听闻此事的时候,一来也怕自己想错了,或许这科举糊名的好处远胜于坏处,二来也不知天后是否当真想要推行此举,唯恐从中谏言会动摇太子与天后的母子情谊,怎能胡乱说道。”
“但今日诏令已下,臣等就不得不说!”
李弘朝着依然跪在殿中的诸人看去,忽觉一阵沉沉压力扑面而来。
在戴至德话音结束的那一刻,这些人朝着他叩首齐声:“臣等也是此意。”
“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