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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穿成武则天的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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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恐怕看到的,只是那番写出酣畅淋漓之感的批驳,是唐军掺杂在其中确实没有作假的战绩,还有……还有那出投敌可享富贵的号召!

他一点都不信,那位大唐的安定公主真是因为不忍心让铁蹄踏过噶尔家族的尸骨,这才做出了后退一步的举动。

这仅仅是因为,她在等着用一种更加名正言顺,也消耗更小的方式入主此地。

而三年,正是这封檄文的截止时间。

其心可诛啊!

无论是这其中对于悉勃野家族过往的熟知,还是对吐蕃内部局势的明了,都让它变成了一把扎人胸膛的尖刀。

芒松芒赞更后悔的是,他到底为何要抱以这等谨慎小心的态度,才让奴隶去运送这些石头,以至于这封檄文不是先被什么人在城关之外看到,而是直接曝光在了大庭广众之下,成为了吐蕃王室一个对外公开的笑料。

他再如何喊着要让人将其捣毁,也已无法改变一个事实。

这块巨石上的文字已经变成了起码有数十人看到的东西。

不,很可能还有更多。

因为在场的人里有并不认识大唐文字却熟悉藏文的,能以另外一种方式看明白这上头写的东西。

虽然在表达上不如汉字精炼,也不如它读来荡气回肠,但文字这种东西,只要能用来表情达意,原本就是成功了。

不断响起的铁锤铁铲之声,让巨石上的文字一点点剥落下去,逐渐变成了一片被凿平到模糊的痕迹。

可芒松芒赞很清楚,这些字样是不会轻易被从人的心中抹去的。

他回头看到的其中一位将军惊惧的目光,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们都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赞悉若,下一个……钦陵赞卓。

“赞普!”

芒松芒赞忽然觉得喉头一热,一口血喷出在了当场。

在眼前那人疾奔而来的脚步中,他又恍惚意识到,对方恐惧的好像不是他会不会再行卸磨杀驴之举,而是他这位吐蕃赞普的身体。

悉勃野家族早亡的命数,还不知道有没有传承到他的身上……

但在他忽然晕厥当场所造成的混乱中,他是暂时无法顾及那么多了。

他也更看不到,对于送出的这份檄文,李清月其实根本没那么在意达成的效果,只当完成了对于唐军退兵之前的最后一份送礼,便已如同她让骆宾王在檄文中所写的那样,考虑起了她离开藏原之后的收尾问题。

这些归入唐军管辖范围内的子民,自然是不能继续按照奴隶制社会的传统来进行管理的。也就意味着,在吐谷浑正式转换政体之前,这些地方会由裴行俭所主持的西海都护府来管辖。

按说裴行俭先后负责过西州和沙州的民生治理,在处理起这片扩张出来的领地上应该能算是得心应手了,但想想这片拓展出来的地盘若是往南推进,其实还关系到由藏入川的这片区域,等同于会让西海都护府上连西域,下接南诏,西承吐蕃,东接陇右,李清月又觉得不能直接让他接手。

这样一个都护府的划分,姑且不说往后换长史时候的情况,就算是今日,李唐的陛下也不会允许有人坐拥这样可怕的一片区域的。

换句话说,这片新拿下的土地应该得成立一个新的都护府,不负责往北的连接,只负责收容吐蕃民众,督办吐蕃前线战事,将吐蕃牢牢锁死在卫藏四如之地。

“你在犯愁由谁来出任这个新都护府的长官?”

文成公主问明了李清月操心的东西,出声问道。

“是。前线肯定是要留一名将领的,用于将留守此地的府兵和俘虏训练成一路应战吐蕃的精兵,这个任务我打算交给薛仁贵。”

此战完毕,高侃要调回单于都护府,卓云要调回安西,确保各方局势稳定,剩下的人里还是薛仁贵合适一些。

“但是……还得调个既有军事头脑,又有抚民之能的官员过来。”

文成笑了笑:“我看你还想说,此人得跟你有些交情,以便你再来藏原之时能够与你配合默契,绝不给你添乱。”

“这是自然。”

李清月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往后此地就是我进攻吐蕃的前哨,一应人手与物资起码要由此地提供一半,才能有余力往吐蕃腹地蚕食。若是个与我不睦的人坐镇在此,还不知道要惹来多少麻烦。这个人还得对藏民的生活习性多有了解,绝不能苛待于他们,反而毁了我送去的那份檄文里宣称的口碑。”

按照这个条件的话,裴行俭的夫人库狄氏其实能做到其中的一部分,但她的资历太浅了,地位也不够,不足以说服朝臣让她坐到这个位置上。

何况,既然先有裴行俭出任西海都护长史,这个附近成立的都护府就不能由他夫人从中任职了。

也不知道直接将刘旋或者姚元崇调来此地有没有可行之处……

李清月刚想到这里,忽听文成公主问道:“你觉得,我如何?”

她转头朝着并肩同行的文成公主看去,就见对方脸上写满了认真之色,显然并不是在仓促之间做出的决定。

李清月:“我以为……”

“你以为吐蕃是我远嫁的伤心地,在此次为唐军进攻出了一份力,解除了当年心结之后,就该当重新回到长安,过上惬意安稳的日子?”

“那倒不是,”

李清月摆了摆手,“我和我阿娘手底下的事情还多着呢,您想闲着也没这个机会。”

文成眉头一挑。

李清月讪笑:“我就是说个意思。总归在长安城里再如何劳累还是有休沐的,而且也能寻早年间的朋友谈心……”

“但我今日觉得,重归藏原之上,好像不是一件那么难熬的事情。当年的我是身不由己,但若我能把握住自己的命运,也不过是换了个住处而已。”

文成公主的目光落在了远处的草甸上。

时至五月,绿草都已彻底脱胎了颜色,在日光之下,因未散的晨露又有一抹金辉掠动。

目之所及的景象,只让人有种心胸自然开阔的自由气息,也让文成随后的那句话里带上了一缕笑意,“何况,我现在不是踩在大唐的疆土之上吗?”

这片大河的发源地,在当年侯君集发兵藏原的时候才被大略探知了虚实,又直到今日,才成为中原王朝所统辖的领地,仿佛这周遭群山的起伏,也正是这一片土地跌宕履历的真实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