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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广揽贤才,也正是李治想要看到的东西。
乾封四年,他还下达了另外的一条决定,令李敬玄、卢承庆等人主持重修铨注法,制定了长名榜,规范出了一套严格遵照资历考绩铨补官员的方法。
因早年间便由天后代为过问各地朝集使上奏,此次铨注法的修订也由天后统辖二位官员来办。
按照武媚娘跟李清月调侃的说法,垃圾放对了地方也是可以变成有用之人的。比如说,李敬玄这个在之前还反对由天后参与封禅亚献的家伙,偏偏有那么一番过目不忘的本事,在随后的两年选官之中,都将各方事务推行得有条不紊。
但比起李敬玄此人升任宰相,还勉强得到了母亲的赞许,更让李清月在意的是,她在母亲从各地政绩考评中单独挑选出的几张奏表上,看到了三个熟悉的名字。
一个便是当年跟着段宝元前往益州的张柬之。
另外两个人——
一个叫狄仁杰。
一个叫娄师德。
仿佛当真应了王勃所写的那句“圣人有作,群材毕举”
。
但这个群材并举之下真正的圣人,或许未必是坐在龙椅之上的那一位……
这份悄然间发生的改变可能并未被他察觉到。
李治少有地在乾封五年恢复了不少体力,在外行猎纵马,让王勃得以写下了“黄麾紫盖,云动神行”
之言。
随后在李清月的建议下,他总算肯将这个御用笔杆子放出去游历山川,品评各地文人诗客作品,也将诗文之中的浮躁之气去除一番。
所以这乾封五年,对于食邑增加到三千户的安定公主来说,应当是很重要的一年,对于游历山川之间的王勃来说应当也是格外重要的一年。
他站在江南名楼滕王阁上,写下了“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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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旅途之间遇到了在长安时候的友人,在分离之时写下了“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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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写下了——“一旦……”
“一旦洪泉决地,大旱焦山,风雨於一岁之间,霜雹於数州之境。”
③
当李治看到这句的时候,不由怔然地看向了有些昏黄的天穹,叹了一口气。
自去岁开始便有年景不佳,他希望以改换年号的方式改变天时命理,却好像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去年的江淮大旱,因自唐休璟推行南方新稻的关系,还能算是暂时得到了缓解。随后遭到波及的京师以及山东等地,也因粮食周转有度,并未落到真正要命的田地。
然而这自乾封五年末改元的总章,却还是充满了多灾多难!
总章二年,极端天气几乎充斥了整片大唐疆土。
一半在雨里。
冀州自六月中旬开始降雨,短短七天之内水深五尺,到了夜晚,甚至积蓄到了一丈以上,损毁了一万四千多间屋子,遭灾的田地多达四千多顷。
括州海水泛滥,沿海百姓被淹死之人多达九千之数。
益州暴雨与洪涝齐发,损毁屋舍一万四千多户,遭殃的田地不比冀州少多少。
一半在旱灾之中。
自七月开始,剑南道十九州大旱,原本该当在八九月里收获的粮食,饶是有都江堰等水利工程都没能抢救回来,三十六万百姓陷入饥荒之中。
一直到秋冬季节,关中、山东、江淮各地都没有下过一点雨雪,造成了四十多州的粮食欠收。
尤其是,关中。
饶是有安定以宫女组建的四海行会在早年间用布换米,又有她将辽东新米售卖至长安换来了一批寻常米粮作为辽东军粮,现在几乎全部捐赠了出来,也只能是聊解百姓相食的危机而已。
在天后的带头节俭之下,朝堂官员以及两京商户也都捐献出了一笔为数不小的银钱,用于调拨粮草的运输经费。
但各地常平仓的储量终究还是有限的。
在次年元月,李治再度下诏改元咸亨,希望能以万事顺遂的期许,保佑大唐渡过这份突如其来的灾厄。
可不知是不是因封禅泰山的福祉在这五六年间已消弭殆尽,咸亨元年四月,雍州先降下了一场大冰雹,拉开了今年天时依然反常的序幕。
春夏之间,天下四十多个州又再度陷入了旱灾的困境之中,并发的蝗灾更像是要为这片已经倍经苦难的土地带来又一道致命打击。
在这样的一份绝境面前,李治不得不下达了两条诏令。
一条是让百姓可以随意迁居,往诸州逐食。
一条是令受灾最为严重的雍州、同州以及华州的贫困之家,可以将年纪十五岁以下活不了的孩子,送给别人收养。但这些孩子虽然可以供给收养人驱策,却不能入奴籍。
四海行会之中的宫人里出宫后成婚的倒是并不算多,因如今各自操持着一份手艺,也想给自己寻个接班人,收养了一批女童过来。
阎立本哀叹了一声,便任劳任怨地加入了扩建行会的工作之中。
谁让这份扩建的工作,也在同时为受灾的关中百姓提供了不少岗位。
在天时的残酷面前,他也没办法继续埋头当个寻常画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