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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重要的是,他对父母的想法还是看得不够清楚啊……
李治刚想到这里,思量着该当如何教导太子,就见方才还在这里驳斥众臣大显身手的女儿站到了他的面前。
他的面色顿时柔和了下来,“怎么了?”
“我来向您主动请缨!”
李清月答道。
“请缨?”
李治奇道,“现在又没有需要你作战的地方,你请什么缨?”
李清月昂着脑袋作答,“请缨又不只是用在作战上。”
她又往前蹭了一步,坚定开口:“阿耶,你看我今日帮您干了件大事,那您这封禅途中的行军开路重任——就交给我如何?”
之前在她获知封禅计划的时候,阿娘只是说,阿耶有意让她以十六卫大将军之一的身份参与进仪仗护持之中。
这本也算是一份殊荣了。
可在李贤无功便有大将军之名,李旭轮受封单于大都护后,李清月很确定,她若只是如此的话,绝不足以凭借着助力封禅扬名,只有可能变成这出大事中的其中一个名字!
她不能仅仅满足于如此的。
倒不如趁着力挺封禅的功劳,来争这个先导之人。
李治定定地看了她一阵,像是试图看清她这一请中的用意,却在对比了今日堂上诸人的表现后,决定暂时不必多想此事,朗声笑道:“好啊,那我就将我与皇后的安危都交托到你手里了。”
“阿耶放心,”
李清月一脸公事公办的态度担保道,“不仅这开路一事会妥帖办好,那辽东各方势力的朝见之事,我也不会漏下的!”
她办事可靠得很,也是真想给这封禅办得妥妥当当,又怎么会让阿耶失望呢?
李治也浑然未觉,在女儿提出此意的话中,早已潜藏了更多的争锋之意。
倒是武媚娘察觉出了女儿在拿到了这份许可之后,并没有想象中的兴致高昂,在陪同她在太液池边漫步了一段后,忽然出声道:“你不好奇,右相最后与你阿耶说了什么吗?”
李清月抬眸,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以许敬宗的地位,若他说的只是驳斥刘祥道等人的言论,好像并不需要以这等说悄悄话的方式呈现。
这么一看,他的这句话,应该没那么简单。
“请阿娘解惑。”
武媚娘答道:“我让他和陛下说,若是今年真有大灾的话,陛下不必担心,直接推诿到他这个右相身上就是了。反正历年都是如此,他许敬宗能为陛下鞠躬尽瘁,承担骂名,促成帝后封禅泰山,也算不枉此生了。这种话,自然是不好太过直白说出来的。”
李清月当即笑了出来,“但这句话,可说是将阿耶的后顾之忧又给打消了不少。”
至于到底会不会真的归罪到许敬宗身上,说出这话的人自己其实也是心中有数的。
永徽四年的旱灾中长孙无忌作势请辞,还不是被李治给拦了下来。
但长孙无忌的这种作秀,与许敬宗提前做出的顶包承诺,在李治这里的观感必然大不相同。
高招,好一个高招!
骤然听到这么一个神奇的出招,她原本还有些压抑的心情都轻快了不少。
“行了行了,你笑归笑,走路走稳当一点。”
武媚娘无奈提醒道。
她怀胎月份渐大,此刻漫步于湖边,宫人还在后方尾随,便是由女儿扶着她。
虽说阿菟的力气比寻常孩子大,也因学习武艺的缘故臂膀有力,但这么一晃,还是让人觉得有些不大安稳。
李清月连忙站定在了当场,“我就是觉得,阿娘真明白阿耶想要什么。”
“唉,我就是因为知道他的想法,才时常觉得,有些事情真让人气闷。”
武媚娘伸手,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说说看,你弟弟被封为单于大都护,你是什么想法?”
李清月闷头走了一小段,这才回道:“阿娘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武媚娘摇头叹道,“当年在洛阳则天门上你曾经问过我一个问题,你说自己不喜欢弘儿与贤儿,会不会很自私,彼时我尚且没觉得你一个还未长成的孩子需要被掰正过来,今日也自然没有诸多限制。”
“那说真话……”
李清月将这条沿河小路上的石子踢了出去,认真答道,“我有点委屈。”
“其实我也知道,阿耶此举是为了让阿娘有更多的保障。反正让哪个亲王来遥领这个单于大都护,都不会让他们亲自前往单于都护府上任,既然如此,与其便宜宗亲,还不如便宜旭轮呢。可我就是觉得很是不忿——”
“明明,公主与皇子一样,都能为大唐的事业添砖加瓦,就连和亲出去二十多年的弘化公主与文成公主都能牢记故国,比皇子亲王做得更好,为什么付出这样多努力才能得到的东西,竟然是有些人只要安坐长安就能唾手可得的呢?”
“前朝官员,居然也没有一个人觉得这叫做无功受禄,对其提出反驳的建议。”
“就像……就像阿娘明明比阿耶更有远见卓识,但在身居朝堂之上的时候,还需要有那一道幕帘来证明,您还被阻挡在后头,只是临时应变之下被迫的选择。”
此刻不在殿中,而在并无其他人听见这番对话的湖边,李清月便将自己在前去太史局前的心中所想,都给尽数吐露了出来。
只是在转头看向身旁同行的母亲之时,她又不免有几分忐忑。
然而在这番俨然与时代相悖的言论面前,她看到的是她同样未被时代条例所驯化的母亲,对着她露出了个异常包容的神情,“你怕我会觉得,这是姐弟不睦的表现吗?”
武媚娘语气一沉:“可我倒是觉得,你若真觉得这是理所当然,才让我觉得,我在争权走到台前的时候,竟让女儿忘记了权力的排他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