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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连忙附在李素筠耳边说道:“速报皇后,河东郡夫人似从陛下那里听到了点消息,有意怂恿薛元超联络左奉宸卫将军和其余朝臣密谋促成废后,请皇后速做准备。”
“阿娘?”
李素筠惊疑不定,不能理解为何才平静了这么几年的宫中又要发生这样的大事。
萧妤已拍了拍她的肩膀,“去吧,别耽搁事情。顺便告知皇后,倘若河东郡夫人要借城阳公主礼佛之好从中作梗,让公主参与到此事之中,我会从中阻拦的。”
陛下同母所出的兄弟李承乾与李泰都已过世,同母姐妹中,晋阳公主早夭,长乐公主短寿,新城公主在今年二三月间忽然病逝,陛下一怒之下信了驸马与公主不合的传闻,将驸马处死,如今,竟只剩下了一个城阳公主。
这位公主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既要向皇后示好,那不如将事情做得更彻底一点,起码再帮着解决掉一路麻烦吧。
又交代了一番话后,李素筠便被萧妤不带一点犹豫地推出了门,催促着她尽快前去报信。
李素筠张了张口,有点想说,阿娘若是真想要这出告密变得再隐蔽一点,就应该在她离开的时候给她准备个装有衣服、吃食的包裹,让旁人怎么看都只以为,她确实是被叫来慰藉相思的。
但想想,若情况真如阿娘所说,那位河东郡夫人此刻应当还没将目光聚焦到阿娘的身上,不会留意到这通风报信的举动才对。
她也没必要非要再纠正一下阿娘的行为,还是先将注意力放在了当下的大事上要紧。
李素筠不敢耽搁,脚步匆匆地自鹤林寺折返回到蓬莱宫,而后便未曾停歇地朝着含凉殿而去。
虽然提到皇后她还是有点发憷,但如今大事在前,安定又不在京中,她自然还是要尽快去见皇后的。
何况,阿菟都答应过她,等到她的箭术有成,就带着她一起上战场的,做将军的人怎么能怕这个!
想到这里,李素筠顿时有了底气,疾步走到了皇后随侍的宫人面前,请求通报入内。
随后,便被得到了准允的宫人领了进去。
在这蓬莱宫中,夏日的暑气本就因其建于龙首原高处而削减了几分,含凉殿则更显清凉。
只因在安定公主的建议下,今年还在此地多做了个变化。
太液池中的流水被机关之物推引至含凉殿的高处,泼洒在屋顶上,将屋顶的热浪隔绝开来,自北面的观水台处,则能看见流水自上方流回池中。
以至于这殿中未曾安放冰鉴,竟也像是尤在春日。又有轻微的凉风还自湖上吹来,当真是让人为之心静。
置身其中,李素筠来时因怀揣秘密而生出的几分焦躁,好像也忽然平复了下来,让她得以从容地朝着皇后行了个礼。
“宣城怎么忽然想到前来见我?”
武媚娘转头朝她问道。
在她身旁端坐的女医正在将看诊所用的器物收回箱笼之中,见皇后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去,她便匆匆起身告辞。
李素筠顺势发问:“皇后殿下是身体不适吗?”
“那倒不是,不过是例行问诊罢了。”
武媚娘答道,“还是说说你的事吧。”
自李素筠的神情之中来看,她显然是信了这句答复,也并未将其放在心上,已因另外想要提及的事情,将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
她有些紧张地将手在身侧攥紧,又咬了咬后槽牙,这才说道:“可否劳烦皇后先让其他人退出去,我有要事要说。”
武媚娘目光一闪,吩咐道:“桑宁留下吧,其他人先退出去。”
见面前只剩了皇后的心腹宫女,对方脸上也依然挂着略显温和的笑容,李素筠总算觉得更自在了些,出声答道:“皇后殿下容禀,我此次是代替我阿娘前来传话的……”
顶着武媚娘探寻的视线,李素筠沉声,将萧昭容居于鹤林寺中的所见所闻都给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或许是因为面前的皇后并未因为这消息的到来而勃然变色,而是依旧容色沉稳,李素筠也觉得自己在做出陈说之时的心情,比来时所估计的冷静得多,直到咬字清晰地说完最后一句。
“差不多便是如此了。”
武媚娘沉默了一瞬,这才开口道:“替我多谢你阿娘,也多谢你了,此事我知道了,随后的事情你们就先不必过问了。至于城阳公主那边,我会让人留心的。”
“我看此事关系甚大,既然萧昭容打定主意不希望许王和兰陵萧氏被牵扯入内,不如随同周国夫人离开鹤林寺,回府清修好了。”
李素筠当即应了声好。
她其实也觉得,阿娘越少插手此事越好,可此前光顾着传讯没能将这个建议说出口,如今有了皇后的这句表态,她便安心多了。
只是她此刻还置身在皇后殿中,总不能当庭松一口气。
“别那么紧张,”
眼见她此等表现,武媚娘摇了摇头笑了出来,“你将这句话告知你阿娘就行,她应当知道我的态度。至于薛夫人那边——”
“我会尽快解决的。”
在被桑宁送出含凉殿的时候,李素筠其实还有小一会儿并未从皇后的表现中回过神来。
那最后所说的“尽快解决”
四个字里,分明有一番不容错认的杀气。就连她这个与此事关系不大的人,都因这一句判决还觉脊背发寒。
皇后殿下明明并未亲自上过战场,却已有了此等惊人的气场,也难怪阿姊会说——
官场如战场啊。
就是不知道,皇后殿下打算如何化解此次的危机。
起码对于李素筠来说,她和阿姊阿娘如今的生活,已是公主宫妃之中少有的太平,若能少有变动自然是最好。
但要武媚娘说的话,这份变动,或许不会发生在她们身上,却势必不会以平静商谈的方式化解。